暮色四合,兰心小筑内华灯初上,驱散了花园里的最后一丝暮霭,却驱不散沈月漓心头沉重的阴霾。
晚餐精致,水晶灯折射下的白瓷餐具泛着冷光。白洛笙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餐刀划过盘沿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餐厅里被无限放大。
沈月漓垂手侍立在一旁,穿着白日被“特许”更换的衣物——并非休闲舒适的便装,而是一条剪裁利落、面料极佳的海军蓝Dior高定连衣裙,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纤细有致。脚下是包裹至小腿、同样薄透的深灰色丝袜。这身装束华贵得体,足以出席任何名流聚会,然而穿在她身上,在这空旷冰冷的餐桌旁,却只像个精致却毫无生气的展柜模特。衣服的质感很高级,抚摸起来冰凉光滑,可这感觉却让她更加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身份——一件价值不菲、被精心包装、仅供一人赏玩的藏品。
“啧,”白洛笙忽然放下刀叉,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沈月漓僵直的侧影,最后落在她裹着深灰薄袜、因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脚踝线条上,“Dior今年的秀场款?忠伯眼光不错。”
他语调轻松,像是在评价新布置的一件家具。
“听说车库今天多了辆新摆设?911?还是定制款?”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眼神里却带上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那目光如同探针,穿透昂贵的布料,落在她灵魂深处最屈辱的地方,“不错啊,月漓姐现在有跑车了。白家小院车库配跑车,也算……名正言顺?”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微微歪着头看向沈月漓因屈辱而骤然攥紧的手指,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恶作剧的、纯良无害的笑容:
“等哪天天气好了,姐姐开车带我去兜风啊?”
“你看,”他摊了摊手,语气无辜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我还没成年呢,考不了驾照。”
驾照?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月漓的心脏!
是说他不能开车?
还是在说……
别的东西……
那份横亘在他们之间、那还有六十七天的……
最终“资格”!
沈月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脸颊却烧得滚烫!屈辱和愤怒如同两股绞缠的毒蛇,撕咬着她的肺腑!那辆911,她连车钥匙都没摸到过,就被强行扣押在了白家,成了另一个锁住她的牢笼象征!而他此刻却用这种轻佻的语气,像一个被宠坏的弟弟向姐姐撒娇,提出一个她根本无法完成、更象征着极致羞辱的要求!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才能克制住转身逃离的冲动。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砂砾,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白洛笙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极力隐忍、摇摇欲坠却依旧被钉在原地的姿态。他端起旁边的红酒抿了一口,酒液在他唇上留下一点暗红的痕迹,如同黑暗中绽放的毒吻。
晚课结束。白洛笙回了书房。沈月漓麻木地收拾完餐厅,疲惫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就在她准备返回那个冰冷的佣人房(虽然被精心布置过,但依旧是佣人房)时,一直沉默如影子的忠伯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手中拿着一部模样老旧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显示着通话状态。
“沈小姐,”忠伯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夫人的电话。请简短。”他将手机不容拒绝地递到她面前。
“妈……?”
沈月漓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夺过手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这几天她被恐惧和自我撕裂折磨得快疯了!她迫切想知道母亲的下落!想知道主宅那边究竟会对她如何处置!
“月漓?是……是月漓吗?”电话那头传来沈妈带着强烈哭腔、却又明显压抑着情绪、努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声音背景有些空旷的回响感,似乎在一个很安静的大空间里。
“妈!你在哪?你怎么样?”沈月漓急切地问,心脏狂跳。
“妈在主家……月漓……妈没事……真没事……”沈妈的声音哽咽,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急切安抚,“就是在……在主人家面前……好好赎罪……赎以前不懂规矩的罪……”
沈月漓心里咯噔一下!赎罪?!主家果然没有放过她妈!
“他们……他们打你了吗?妈?他们让你做什么了?”沈月漓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有!没有打!月漓你别瞎想!”沈妈的声音陡然提高,似乎害怕被什么人听到,又赶紧压低,语气极其肯定,“主家仁慈……就是让妈……帮着做些活计……多看看规矩……妈……妈很好!真的很好!月漓你千万别担心妈!”
沈月漓心乱如麻。她无法确定母亲话里有几分真实。是真的“很好”,还是在强撑着安慰她?
沈妈吸了吸鼻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无比卑微又急切的恳求:
“好女儿……你听妈说!你……你千万要……要听话啊!”
“跟着少爷!好好的!服侍好少爷!主家那边……就不会亏待我们的!”
“妈求你了!安安分分的!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别忤逆!”
“只要你在那边好好的……主家……主家就不会为难我们娘俩!”
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月漓心上!听懂了!全都听懂了!
主家留下母亲,绝非心慈手软!
母亲在那边,是活生生的人质!她的“很好”,是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沈月漓在白洛笙面前表现得越驯服,越没有异心,母亲在主家才会越“安全”!
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和冰冷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她以为自己已在地狱,未曾想地狱之下还有刀山油锅!
“嗯……妈……我知道了……”沈月漓的声音干涩嘶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妈……你也……”她哽住,后面“保重”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嗯!妈知道!妈这边都好!你顾好自己!听话!千万听话!嘟……嘟……嘟……”
急促的忙音响起,电话被挂断了。显然是忠伯或主家那边控制着通话时长。
沈月漓呆呆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仿佛一尊石化的雕像。冰冷的手机屏幕上,通话终止的界面刺眼无比。母亲那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哀求,如同魔咒,一遍遍在她脑中回响:
“跟着少爷!好好的!”
“服侍好少爷!”
“安安分分的!”
“千万别忤逆!”
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是白洛笙处理完了书房的事务,走了出来。他似乎没看到失魂落魄的她,径直走向主卧方向。只是在擦肩而过时,他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她还紧紧攥着的廉价手机,又扫过她身上那条昂贵冰凉的海军蓝高定裙子包裹的身体。
“跑车钥匙在车库的指纹锁里,”他脚步未停,只留下轻飘飘一句,带着一种主人恩赐宠物般的施舍口吻,“明天……或许下午天气不错。”
沈月漓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的话,像一道裹着蜜糖的锁链,哗啦一声,彻底将她捆绑!
车库指纹锁里的跑车钥匙。
母亲在主家不知何处、不知处境如何的“赎罪”。
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清冷皂香,以及六十七天……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指向一个无法反抗的宿命!
她必须成为他手中温顺的玩物。
没有尊严。
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不适”的权利!
她的身体、她的喜怒、她的未来……都不过是平衡砝码上的尘埃,取决于她是否能取悦眼前这个少年!
屈辱如同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愤怒的火焰还未熄灭,就被更大的恐惧无情地压了下去。
最终,化作一股深入骨髓的麻木冰冷。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消失在主卧门后挺拔清俊的背影。
眼中再无半分挣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服从。
她迈开脚步,被丝袜包裹的小腿传来微凉而熟悉的束缚感。她一步步走向那扇象征着主仆地位天堑的主卧房门。
没有等待召唤。
没有犹豫徘徊。
像一具被精准编程的华丽玩偶,推开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她全部命运的门。
灯光泄出。
白洛笙已经慵懒地靠在宽大的鹅绒床头,手中随意翻着一本原文书,听见开门声,微微抬了抬眼。
沈月漓站在门口逆光处,高定的裙摆如水般垂下,勾勒着包裹在深灰色薄袜下修长的小腿轮廓。灯光在她侧脸上投下模糊的阴影,看不清表情。
她抬起手。
纤细的手指落在连衣裙侧腰隐形拉链的顶端。
“嗤啦——”
轻微而清晰的撕裂声响起。
布料如同蜕下的外壳般滑落。
露出了里面——
早已遵照“命令”换好的、另一件极致轻薄、仅靠细带和蕾丝维系、更暴露更羞耻的……半透明黑色雪纺睡裙。
以及……
覆盖在双腿之上、那层薄得几乎能透出肌肤纹理的……
纯黑色丝袜。
她赤着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一只被剥去了所有华丽伪装、最终只剩下供奉意义的祭品,一步一步,走向那张巨大而柔软的,早已为她预留好的……
“位置”。
没有言语。
没有反抗。
只有温顺。
以及这份温顺背后——
那根名为“母亲安危”的细线,紧紧勒在咽喉处,无声地……
滴着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