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肉都没买,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娃要养,更重要的是他打算过几天去买台收音机。
这张收音机票可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至于自行车票,他也不是没去申请,但根本申请不到,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没有。
也不是真的没有,而是他申请不下来,他还问厂里为什么能给杨飞发一张自行车票。
厂里说是因为杨飞年轻有为,是组织决定的,刘海忠听了也只好作罢。
说他嫉妒杨飞吗?那肯定是有点的,毕竟他在院子里、厂里资历都比杨飞深。
可现在是杨飞得了自行车票,他什么也没有。
没办法,他只能去申请收音机票,虽然挺麻烦,但最后还是到手了。
除了二大妈,他没跟任何人说,就等着去百货公司把收音机提回来。
到时候让院子里的人都瞧瞧,也跟杨飞比比。
对于杨飞请客吃饭这事,他觉得没什么意思,花那么多钱去饭馆吃,哪有收音机香?
请人吃饭不就是让人夸几句嘛,吃完了就什么也没了。
可收音机不一样,天天都能听,还能了解最新的消息,分析形势,这对想往上爬的他来说特别重要。
刘海忠从来没想过一辈子当个锻工,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要当领导,而不是在车间里干体力活。
这么多年他早就受够了锻工的活儿,等他考上七级,就打算去找分管人事的李副厂长,请求调到别的岗位。
现在嘛,只能先忍着,在院子里装装大爷,多学学怎么当领导。
尽管心底里瞧不起杨飞的做法,但现在还得站出来帮他圆场,不然万一别人知道他考上六级的事,也可能会打他主意让他请客。
刘海忠一分钱都不想花在请客上,这年头自个儿手头也紧得很,哪还有余钱请别人吃饭。
而且,听了贾张氏的话,他更是一头雾水,要让全院的人都吃饭,那不是得有钱到一定程度才行吗?
全院有多少户人家呢?二十多户呢,每户至少都有四五个孩子。
要让全院的人都吃饭,那除非是疯了才干得出来。
刘海忠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说:“杨飞请人吃饭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他只请了他们小组的人。请客这事得看自个儿乐意不乐意,再说了,上头有规定,不能大操大办,咱都得遵守。”
阎富贵一愣,没想到刘海忠竟然敢跟他顶嘴。回过神来后他反驳道:“二大爷,您也明白,这事得看杨飞自个儿乐意不乐意。他要乐意,也不算违反上头规定吧?这又不是强制性的。”
“你怎么就不明白上头的意思呢?杨飞这事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不该请车间那么多人喝汽水、吃饭,范围小点儿倒是也没什么。”
杨飞看着两人争吵,觉得挺逗的。刘海忠明显是不想让他出风头,所以才站出来替他说话。
杨飞估摸着阎富贵还不知道刘海忠已经考上六级锻工的事,不然他不会跟刘海忠这么较劲。以前他们俩可是穿一条裤子的。
不过,院里真正能拿主意的人还坐在中间呢,易忠海又开始悠闲地摇着扇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易忠海对阎富贵和刘海忠的争执很是不屑,但也正因如此,他才让他们各自管一块儿,给他们封了“二大爷”和“三大爷”的头衔。
要是让一个精明又能笼络人心的人来帮他管理,他反倒不放心。
只有像阎富贵和刘海忠这种心思多的人,才能衬托出他的聪明和公正,不至于动摇他在院里的地位。
易忠海原本找过杨飞商量救济贾家的事,但被劝住了。
后来他回去想了想,才发现杨飞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之前没说罢了。
他可以用大道理来压杨飞,但杨飞不吃这一套,他也拿他没办法。就像刘海忠说的,这事得看杨飞自个儿乐意不乐意。
他乐意请那是最好,不乐意也不能强求,不然就成了明抢了。
易忠海可不想在自个儿院子里闹出这种事来,不然杨飞去街道办一告,街道办可能会认为他处理不当。
要是因此丢了权力,那可就糟糕透了。比起杨飞请不请客吃饭,他压根就不在乎。
杨飞再有钱,还能比他有钱吗?
跟杨飞比起来,易忠海有种优越感。他觉得杨飞太年轻了,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所以才会被人嫉妒,惹出这么多麻烦来。
阎富贵跟刘海忠一闹起来,边上的人也跟着叽叽喳喳聊开了。
“听说杨飞把整个车间的人都请去喝北冰洋了?”
“没错,你看杨飞都没反驳呢!”
“车间那么多人,那得花多少钱?”
“他们车间估摸着得有个百十号人吧,不过杨飞请人下馆子的钱更多。”
“去哪儿撮的?花了多少银子?”
“听说是在全聚德,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比北冰洋贵多了。”一个在红星轧钢厂共事的邻居确信地说。
“杨飞可真大方!”
“他又没请咱们,大方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三大爷的话在理,杨飞既然请那么多人,也不差咱们院里的人喝瓶汽水。”
一旁的许大茂听了,撇嘴冷笑道:“你怎么这么厚脸皮?你们院里多少人你心里没点数?怎么不见你请客呢?”
那人被许大茂说得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说:“许大茂,关你屁事!我也没见你请客呢!”
“就算我请,也不会请你。”
许大茂并不是想给杨飞出头,就是看他不顺眼,而且他一直对贾张氏和贾东旭没好脸色。
贾张氏以前没少在背后编排他,有一次在他相亲时,还说他是个没本事的,就靠运气才当上电影放映员。
那次相亲很快就没戏了。许大茂气不过,找贾张氏理论,结果贾张氏先骂了他一顿,然后又哭着说他欺负人。
最后是易忠海出面,简单说了几句,把事给压下来了。
许大茂明白,易忠海是怕贾张氏难缠,才拿他当软柿子捏。
从那以后,许大茂就看透了易忠海,但因为易忠海在院子里的地位,他也没敢正面硬刚。
比起硬碰硬,他更喜欢背后动手脚,只要有机会,他绝不会放过打击贾张氏和易忠海的机会。
现在他乐得看戏,就是可惜没看到杨飞扇贾张氏那一巴掌,不然就更解气了。
许大茂也没打算站出来帮杨飞说话,两人既没过节也没什么交情,他不想把贾张氏的怒火引到自己头上。
易忠海见场面越来越乱,没急着制止,想在关键时刻出手,把这事彻底解决。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家突然闻到一股肉香。
“真香!”
“谁家在炖肉?”
“好像是红烧肉!”
贾张氏也闻到了,立马瞪向杨飞,大声嚷嚷:“肯定是杨飞,他平时就天天吃肉,也不带咱们院里的人尝尝。”
“杨飞昨天不是刚吃过肉吗?”
“是,昨天路过时我就闻到了,香味就是从他家窗户飘出来的。”
“没想到今天又吃肉!”
“杨飞也太离谱了,咱们天天啃玉米面,他却天天大鱼大肉!”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闪烁着,听到众人纷纷数落杨飞,心里那叫一个痛快。真是天助我也,都怪杨飞自己往枪口上撞,昨天吃肉都不给他们家分一星半点,活该被大家骂!
场面乱哄哄的,就在这时,杨飞竟然笑了起来。
“嘿,这肉香得,我都馋了。”
贾张氏指着杨飞,气呼呼地说:“瞧瞧,瞧瞧这杨飞,自己天天吃肉,还得意成这样!他哪来的这么多肉?我看他的肉来路不明,得让保卫科的人查查,说不定是偷了厂里的!”
旁边看热闹的傻柱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杨飞是车间的工人,怎么可能去食堂偷肉呢?
厂里管得最严的地方可不是财务科,而是食堂后厨。财务科除了公章,也没什么值钱的,发工资都是发薪日去领的。但在这缺吃少喝的年代,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吃的,哪儿吃得最多?当然是食堂。
傻柱心里发憷,因为他平时也从食堂顺点吃的。要是真让保卫科的人查,杨飞怎么样他不知道,但自己很可能也得露馅。
傻柱忍不住站出来帮杨飞说了句话:“食堂有人守着,杨飞根本偷不到肉。”
贾张氏瞪着傻柱,尖着嗓子说:“你在食堂上班,你是不是跟杨飞串通好了,一起偷食堂的肉!”
傻柱愣住了,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就成了杨飞的同伙,还一起偷肉。回过神来,傻柱大骂:“胡说八道!谁偷肉了!”
贾东旭见傻柱骂他妈,立刻火了:“傻柱,你骂谁呢!再骂一句试试?”
“别乱讲,我是个厨子,有什么比污蔑厨子偷肉更让人生气的?”
“安静!吵吵什么!”
易忠海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大家立刻噤声。易忠海心里暗自得意,看来自己在院子里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易忠海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一大妈朝他挤眉弄眼,然后往自家跑去。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肉香味是从自己家里飘出来的,昨天他想吃红烧肉,让一大妈今天给做的。
他不想让大家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便想换个话题。
“今天这事,你们都抓错重点了。”
“就像二大爷说的,杨飞愿不愿意请客,那是他的自由,咱们不能强求,我也不会让院子里发生这种事。”
“对。”
“哪能逼人请客呢!”
大家听了都点头,觉得易忠海说得在理。
杨飞对这一幕太熟悉了,这是易忠海又在给自己树立威信呢。
杨飞心知肚明,易忠海肯定还有别的小九九,刚才那话不过是开场白罢了。
果不其然,易忠海稍微顿了顿,接着说:“今儿个的重点是杨飞动手打人这事。”
“杨飞,不管怎样,动手就是不对,你先给那娘俩道个歉。”
杨飞心里头非但没火,还觉得挺好笑,易忠海这话他早就料到了。
易忠海这话明显不问青红皂白,先把事给定了性。
要是按易忠海的意思来,不管怎样,错都在他先,可杨飞压根不想按易忠海的路数走。
一直像配角似的杨飞,这回终于站了出来。
“有一点,一大爷说得对,关键是我为什么要打贾张氏。”
“什么??”
易忠海皱着眉看向杨飞,我刚才说的是这个吗?!
杨飞接着说:“不过我先说另一件事,我刚到家就听见贾张氏在背后嚼我舌根,我还没来得及回屋呢,哪儿有时间炖肉?”
贾张氏懵了,敢情不是杨飞炖的肉,刚才全白折腾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家在炖红烧肉。
“咳咳……”易忠海突然开口,“杨飞,说重点,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等会儿散了会再聊这事。”
杨飞点点头:“对,等会儿再吃,不过一大妈去哪儿了?不会是肉烧糊了吧?”
易忠海一脸尴尬,杨飞这明显是在说他家炖肉呢。
旁边的邻居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原来是易大爷家在炖肉!”
“刚才我还信了贾张氏的话,以为是杨飞又吃肉了呢。”
“可不是嘛,不过易大爷是七级钳工,工资比杨飞高多了吧?”
“不清楚,不过七八十块应该有吧?”
“这么高,难怪昨天吃肉的是易大爷,不是杨飞?”
“是杨飞,昨天我路过还听见秦淮如跟杨飞借肉吃呢!”
“借肉吃?肉还能借?”
“想多了,昨天杨飞连门都没给秦淮如开。”
“杨飞也太绝了,哈哈。”
“这贾家也是,估摸着是杨飞不给,贾张氏才故意闹的。”
“心知肚明就好,她还来你家借肉呢!”
“我自己都没肉吃,还借她?”
……
听着周围的议论,易忠海的脸色越来越差,杨飞这是成心给他找不痛快,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往他身上引。
“安静!”易忠海板着脸问,“别磨蹭了,杨飞,你为什么要打他们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