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
这一个字,仿佛是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走!跟它拼了!”
“我不想被炼成丹药!”
“死在外面,也比死在这疯子手里强!”
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了勇气。
数十名弟子挣扎着,互相搀扶着,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望向洞口那惨白的月光,脸上都充满了希望。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愤的人群中,有五个弟子却依旧跪在原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他们不是不愿走,而是不敢。
“不……不能走……”其中一人牙齿打颤,面如死灰地摇着头,“你们忘了吗?三年前,有几个师兄也是趁它闭关跑了……结果呢?”
他一句话,让躁动的人群瞬间降温。
李三的瞳孔也是一缩,他想起了那几个师兄的下场。
他们逃出去不到三天,就被那疯鹤抓了回来,没有被立刻杀死,而是被活生生吊在洞口,用丹火炙烤了七天七夜,那凄厉的惨叫,至今还是他噩梦的一部分。
“那老东西能闻到我们的气味!”另一个跪着的弟子绝望地哭喊起来,“我们身上有它种下的‘鹤息’!跑到天涯海角,它都能找到我们!逃跑,只会死得更惨!更惨!”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许多人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是啊,逃不掉的。
李三看着众人脸上再度浮现的绝望,他知道,如果现在退缩,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一股狠戾之气从心底涌起。
李三猛地走到那五个跪着的弟子面前,一脚将离他最近的那人踹翻在地。
“闻到气味?那就让它去闻!”李三双目赤红,声音里带着癫狂,长时间的担惊受怕已经让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我们这么多人,分头跑!往十个、二十个方向跑!它只有一个!它就算能闻到,它先追谁?!它就算抓回来几个,总有人能跑掉!你们愿意用自己的命,去给别人换一条活路吗?!”
“还是说,你们就愿意所有人整整齐齐地躺在这里,等着被他扔进炉子里,一个都活不成?!”
死寂。
李三的话,残忍,却也现实到了极点。
是赌那微乎其微的“有人能活”,还是接受那百分之百的“全都得死”?
“我……我赌了!”一个年轻的弟子咬碎了牙,第一个站到了李三身后。
“我也赌!”
“总好过一起死!”
一个,两个,三个……除了那五个已经彻底被恐惧击溃的弟子,所有人都站到了李三的身后。
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用人命来分散注意力的豪赌,自己很可能就是那个被追上的“诱饵”。
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好过在这里绝望地等待死亡。
李三不再看那五个瘫软在地、如同行尸走肉的同门,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洞中冰冷而污浊的空气,猛地一挥手。
“走!”
一声令下,数十道衣衫褴褛的身影,如同一群惊慌的耗子,疯狂地冲向了洞口。
山洞内,瞬间只剩下那五个跪在地上的弟子,以及那个肩膀碎裂、在地上呻吟的人。
那五个弟子互相看着对方,从彼此的眼中,只看到了比先前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恐惧。
因为他们知道,当那只疯鹤回来,发现少了这么多“药材”时,第一个承受它怒火的,将会是他们。
山洞中,死寂无声。
那五个没敢逃跑的弟子,如同五尊僵硬的石像,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他们没有去想逃跑的同门是生是死,因为他们自己的末日,已近在眼前。
“嘎——”
一声尖啸由远及近,一道白色的影子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裹挟着一股浓烈的血腥的气味,骤然降临在洞口。
鹤全真回来了。
它没有立刻走进山洞,而是站在洞口,用那颗鹤头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僵硬的姿态,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
洞内的五个弟子,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们屏住呼吸,将头颅死死地抵在地面上,祈祷着这个疯子能直接回它的丹房,不要注意到他们。
“哒…哒…哒…”
鹤全真迈开了它那两条细长的腿,走进了山洞。
尖利的爪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符咒。
它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
那“哒哒”声戛然而止。
山洞内陷入了比先前更加寂静了。
鹤全真那颗僵硬的鹤头缓缓抬起,神经质地转动了一圈。
那双金色的竖瞳扫过空荡荡的山洞,往日里跪满数十人的地方,此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五个人,以及一个躺在地上抽搐的伤员。
一息。
两息。
三息。
那五个弟子感觉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正等待着那雷霆万钧的怒火。
“咯……咯咯……”
一阵低沉古怪的笑声,突兀地从鹤全真的喉咙深处滚了出来。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最后化作了响彻洞窟的癫狂大笑!
它猛地张开双翼,巨大的翅膀卷起狂风,将洞壁上的火把吹得几欲熄灭。
鹤全真仰着头,那颗巨大的鹤头疯狂地摇摆着,笑声中充满了病态的、极致的兴奋!
“跑了!都跑了!嘎嘎嘎!好!跑的好啊!嘎嘎嘎!”
这突如其来,且完全不合常理的反应,让那五个弟子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不……不是应该暴怒吗?
鹤全真的笑声骤然停止,停止的突然,根本任何的前奏,它那颗巨大的头颅猛地一百八十度转过来,金色的竖瞳,带着一股冰冷的、极度的不悦,死死地盯住了跪在地上的五人。
“他们都跑了,他们在害怕为师,所以他们拼了命地跑……这说明为师的境界有上涨了,已经到了仙的层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