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宗，云雾缭绕。
作为东域第一大宗，其外门占地已是广袤无垠。
其中百草园更是灵气充裕，是无数外门弟子的修炼宝地。
此刻，一处假山背后。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王二”正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
左边的那个，是货真价实的王二。
他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手心里的汗把衣角都浸湿了。
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小径，紧张到快要翻白眼。
右边的那个，是林风伪装的王二。
他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根草棍戳着蚂蚁，神情淡定。
“林……林老板，”
王二的声音都在打颤，牙齿上下打架。
“周……周师姐真的会从这里经过吗？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
林风头也不抬，嘴里叼着草根，说话含混不清。
“怕她一剑把你劈了？放心，你这张脸，还不配她出剑。”
这话扎心了。
王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开始给林风做最后的岗前培训。
“林老板，你记住了，周师姐全名周清妍，内门天骄榜第三！
一手寒霜剑诀出神入化，人称冰霜仙子！”
“她最喜欢穿月白色的长裙，
最讨厌别人盯着她的脸看，
更讨厌油嘴滑舌的男人！”
“看到没，前面那个，内门李师兄，筑基三层，
他爹是丹堂长老，追了师姐一年了，师姐连个正眼都没给过他！”
王二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没底气。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弟子。
正捧着一盒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丹药，满脸堆笑地凑到一位白衣女子面前。
那女子，便是周清妍。
她身姿高挑，一袭月白长裙，不染尘埃。
青丝如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住。
容貌清丽绝伦，却也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面对李师兄的热情，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让开。”
声音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李师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杵在原地。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清妍没再看他第二眼，绕过他，径直朝百草园深处走来。
王二看到这一幕，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他一把拉住林风的袖子，哭丧着脸。
“老板！我不干了！这生意我不做了！钱退我吧！”
“这他妈哪里是泡妞，这分明是送死啊！”
“你看李师兄那德行，连他都碰一鼻子灰，
我……我们上去不是找死吗？”
林风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袖子上的褶皱。
缓缓站起身，转头看着王二。
那张和王二一模一样的脸上，猥琐的表情消失了。
“闭嘴。”
林风的声音不大，却让王二瞬间噤声。
“钱，已经收了。现在是服务时间，懂吗？”
“你以为你在买什么？买我替你说几句话？”
林风的眼神变了。
那双原本闪烁着猥琐光芒的小眼睛。
此刻，竟然沉淀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
湖水中，倒映着落寞，忧伤，还有一丝不被世人理解的孤傲。
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前一秒他还是那个偷鸡摸狗的王二。
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有故事，被情所伤的浪子。
王二看呆了。
这……这还是自己那张脸吗？
怎么能做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林风不再理会石化的王二，理了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弟子服。
算准了时机，从假山后走了出去。
……
周清妍心情不算好。
那个李师兄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扰了她的清修。
周清妍走到一株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灵草前，脚步停了下来。
冰心草。
三阶灵草，是修炼她那门寒霜剑诀的绝佳辅药。
只是这草性子极寒，极难寻觅。
周清妍正伸出玉手，准备将这株冰心草采下。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
“此草虽美，却不及师姐万一。”
周清妍的动作一顿。
又是这种俗不可耐的奉承。
周清妍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一丝不耐，正要冷声呵斥。
那个声音却悠悠地继续说道。
“可惜，它有冰心，人若有情，反而更苦。”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周清妍的心湖里炸开。
周清妍猛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瘦小男子，正看着那株冰心草。
眼神里是化不开的落寞。
这张脸……好像叫王二？
外门负责打扫百草园的弟子之一，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猥琐。
可此刻，他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猥琐？
只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
这是周清妍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方式与她搭话。
不是夸她美，不是赞她强，而是在悲悯她？
有意思。
周清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那个“王二”，只是对上了周清妍的目光。
旋即，嘴角漏出苦涩又潇洒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多说，甚至没有半句解释。
就那么转过身，向着小径的另一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身上。
那瘦小的背影，在这一刻，竟然显得无比孤单，无比落寞。
仿佛他一个人，背负了整个世界的悲伤。
周清妍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鬼使神差的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背影没有停下。
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在空中摆了摆。
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送了过来。
“萍水相逢，姓名不足挂齿。”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小径的尽头。
只留下周清妍一个人，站在那株冰心草前，秀眉紧蹙。
她低头看了看那株冰心草，又抬头望了望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
“它有冰心，人若有情，反而更苦……”
这个王二，到底是什么人？
……
假山后面。
真正的王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鹅蛋，整个人已经彻底傻了。
他看到了什么？
神迹！
他看到了活生生的神迹！
周师姐……冰山一样的周师姐，居然主动开口问一个外门扫地弟子的名字！
而那个该死的“自己”，居然还敢那么装逼地拒绝回答？！
最离谱的是，周师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
反而站在那里发呆？
她那是什么表情？
是好奇？是疑惑？还是……心动？！
王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林风一脚踹得粉碎，然后又重新拼接了起来。
看向林风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怀疑，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这哪里是代撩？
这是降神啊！
……
半个时辰后，天灵宗山脚下的小树林里。
林风解除了伪装，恢复了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
他靠着一棵大树，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王二。
王二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老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他双手颤抖着，从怀里又掏出一个钱袋，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这是尾款！还有一百灵石，是我孝敬您的！请您务必收下！”
林风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掂了掂。
六百下品灵石，分文不差。
他脸上的高深莫测瞬间消失，漏出财迷专属的满足笑容。
“好说，好说。以后还有这种业务，记得找我，给你打九折。”
房租三百，到手。
还净赚三百。
血赚！
王二激动得满脸通红：
“老板，您那一手……那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周师姐她……她真的对我产生好奇了！”
林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对你？
不，是对一个叫王二，但气质忧郁、满腹经纶、背影落寞的虚拟人物产生好奇。
跟你王二本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林风收好灵石，拍了拍王二的肩膀，语重心长。
“记住，今天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以后，别主动去找周师姐，等她来找你。”
“啊？为什么？”王二不解。
林风高深地一笑。
“这叫极限拉扯，说了你也不懂。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轻快，心情舒畅。
“这单做完，我就金盆洗手，回老家买几亩地……
算了，先把铺子升级一下，换个结实点的门。”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王二正用一种看神仙的目光，对着他的背影，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