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阿姐……救我……”
小弟微弱的呼唤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怀中的孩子早已僵硬，小小的脸庞泛着死气的青灰。
我低头亲吻他冰冷的额头，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拿去吧。”
我将孩子递给宋勉，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害怕，“还记得你曾说过，要教他习武。”
宋勉接襁褓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剑穗上那枚褪色的平安结晃了晃。
是我十四岁那年编的，他竟戴到了今日。
梁墨满意的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早这么乖多好。”
他转头吩咐太医给弟弟止血，又对侍卫道：“去请祭司准备祭坛，今夜子时开坛。”
我死死盯着吕清欢。
她躲在梁墨身后，却对我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至于沈小公子……”，梁墨轻飘飘地说。
“吊着送去祭坛，让大家好好看着。”
“梁墨！”我哥哥突然从牢笼里暴起，铁链哗啦作响，“当年你被三皇子按在冰湖里，是阿念跳下去救的你！你发誓要护她一世周全的！”
梁墨脸色骤变。
吕清欢立刻娇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
“全部掌嘴。
“梁墨冷冷道，”尤其是沈将军，拔了舌头再送去。
”
我眼睁睁看着铁钳伸进牢笼，哥哥的惨叫声中，一截鲜红的舌头掉在雪地里。
母亲更是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昏死过去。
子时的祭坛火光冲天。
我的族人被铁链拴在祭坛四周，弟弟仍被倒吊在青铜鼎上方。
鲜血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进鼎中，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台下百姓噤若寒蝉。
我跪在祭坛中央，手腕脚踝都锁着刻满符咒的铁链。
梁墨和吕清欢高坐在龙辇上，宋勉持剑立在一旁。
祭坛上的火焰将我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祭司高举着我的孩子，襁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天煞孤星，需以生母血亲为引，焚其躯，镇其魂”
随着祭司的吟唱，我的孩子被抛入熊熊烈火。
那一瞬间，鼎中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造孽啊！”人群中一位老妇人紧紧捂住孙儿的眼睛，自己却泪流满面，“虎毒尚不食子，这皇后竟能眼睁睁看着亲骨肉被活活烧死……”
“呸！为了保住后位，连亲生孩儿都舍得！”一个粗布衣衫的汉子朝我吐了口唾沫，“这等毒妇，就该千刀万剐！”
第一颗烂菜叶砸在我额角时，温热的汁液顺着眉骨流下。
我看见梁墨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收紧，指节泛白。
他刚要起身，吕清欢便柔弱无骨地靠过去，葱白手指按在他手背上。
她声音很轻：“陛下，皇后姐姐性子太烈，受些小小的教训也是好的。
也以免以后冲撞了陛下。”
梁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缓缓坐回龙椅。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刀，将我们十二年情分斩得粉碎。
余光里，宋勉握剑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别过脸去。
众人看皇帝都不予理会，顿时群情激愤，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鸡蛋在铁链上炸开，蛋清混着蛋黄糊住了我的眼睛。
还有尖锐的石子划破脸颊，血珠滚落在祭坛的符咒上。
我跪得笔直，任由污秽之物泼洒全身。
这是我的报应。
血水浸透素衣，顺着发梢滴落。
鼎中火焰突然窜高，孩子的襁褓已经化为灰烬。
人群的咒骂渐渐平息。
当最后一片烂菜叶落地时，我缓缓抬头，抹去眼前的血污。
“梁墨。”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祭坛瞬间死寂，”你还记得登基那日，在这同样的地方，你握着我的手说过什么吗？“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当然记得。
那日他当着万民起誓：“若负阿念，永失所爱，江山倾覆。”
“今日，我沈念以沈氏百年清誉起誓。”
我挣动铁链，腕间血肉模糊却浑然不觉，“自此恩断义绝。
他日再见……”
“必取你二人性命祭我孩儿！”
在昏迷之前，我听到“咔擦”一声。
是什么断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