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板的怒火如同实质，压得齐思远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局座！局座我错了！”
齐思远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
“我……我是一时糊涂！我被猪油蒙了心！”
“我认罚！我什么都认！一万字的检讨，不，我写十万字！”
他跪在地上，膝行两步，试图抱住戴老板的腿，却被戴老板嫌恶地一脚踢开。
“局座！”
齐思远涕泗横流，他知道，越级汇报、诬告同僚，这两条罪名哪一个都够他喝一壶的。
戴老板最恨的就是下面的人拉帮结派，搞裙带关系。
自己今天算是把所有雷区都踩了个遍。
申明哲抱着胳膊，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好家伙，这变脸速度，不去学川剧变脸真是屈才了。
他心里甚至在默默盘算，这家伙的眼泪鼻涕，是不是真的。
就在齐思远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申明哲。
“局座！我认罚！我接受一切处分！”
“但是我说的，句句属实！”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申明哲的鼻子。
“申明哲！他就是个潜伏在我党国心脏的毒瘤！”
“这次行动，本来万无一失，可以把山城的红党地下组织一网打尽！”
“就是因为他！就是因为他在行动中磨磨蹭蹭，故意拖延时间，才导致我们功亏一篑！”
齐思远的声音又一次高亢起来，带着一种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式的疯狂。
“局座！”
“此人不除，必成党国大患！您英明一世，可不能被这种奸佞小人蒙蔽了双眼啊！”
齐思远说得声嘶力竭，唾沫星子横飞。
他这是在赌。
赌戴老板对红党的憎恨，超过了对自己的厌恶。
赌戴老板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办公室里，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戴老板脸上的怒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走回办公桌后，慢条斯理地坐下，重新端起了那杯已经凉了的茶。
他没有看齐思远，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申明哲。
申明哲耸了耸肩，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瞧瞧，又开始了不是？”
“戴老板，您看，我都说了，齐队长对我有点私人恩怨。”
“这都上升到党国层面了，我可担待不起。”
他的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八卦。
戴老板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齐思远。”
“你刚才说，你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对吗？”
齐思远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
“是！局座！为了党国，我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除了申明哲这个祸害，您现在枪毙我，我都毫无怨言！”
他挺直了胸膛，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为国捐躯的模样。
“好。”
戴老板点点头。
“说得很好。”
他放下茶杯，看着齐思远，一字一句地宣布。
“经本人决定。”
“从即刻起，撤销齐思远，军统二处行动队队长的职务。”
话音落下。
齐思远脸上的悲壮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外焦里嫩，脑子里嗡嗡作响。
撤……撤职？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局……局座……您……您说什么？”
戴老板的眼神冷得像冰。
“我说，你被撤职了。”
“听不懂吗？”
“另外。”
戴老板的目光转向了旁边一直看戏的申明哲。
“二处行动队不可一日无主。”
“从今天起，由申明哲，接任行动队队长一职。”
“轰——！”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天雷。
那么现在这句话，对齐思远来说，不亚于行星撞地球。
让他被撤职……
然后让申明哲接替他的位置？
这……这他妈是什么神仙操作？！
“不！局座！我不服！”
齐思远彻底崩溃了，他像一头疯牛一样冲向办公桌。
“凭什么！凭什么让他当队长！”
“我为党国流过血！我抓过的红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他申明哲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关系户！一个油嘴滑舌的二世祖！”
“您让他当队长，弟兄们谁会服气？！”
戴老板猛地站起身，眼神中迸发出杀气。
“放肆！”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齐思远的额头上。
“我的决定，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吗？”
“你服不服，与我何干？”
冰冷的枪口，让齐思远所有的疯狂和不甘，瞬间化为刺骨的寒意。
他能感觉到，戴老板是真的动了杀心。
“滚出去。”
戴老板收起枪，声音里充满了厌倦和疲惫。
“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齐思远浑身瘫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申明哲，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后，他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喧嚣。
戴老板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走到顾雨菲面前。
脸上的煞气已经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温和长辈的模样。
“雨菲啊，今天这事，让你受委屈了。”
顾雨菲连忙摇头。
“局座言重了，是……是齐思远他太冲动了。”
“嗯。”
戴老板点头，“年轻人，谈情说爱，很正常。不过，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掺和到公事里来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工作。”
“是，局座。”
顾雨菲如蒙大赦，偷偷看了申明哲一眼，这才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戴老板和申明哲两个人。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戴老板走到沙发旁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贤侄啊。”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称呼瞬间就变了。
不再是“申明哲”，也不是“申队长”，而是透着一股亲近的“贤侄”。
申明哲心里门儿清，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受宠若惊。
“戴老板，您这么叫，可折煞我了。”
“呵呵。”
戴老板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今天这事，让你受苦了。”
申明哲立刻摆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戴老板说笑了。”
“都是自家兄弟，同事之间嘛，有点小打小闹，磕磕碰碰的，太正常了。”
“我早忘了，真的，一出门就忘。”
他笑得一脸真诚，仿佛刚才那个被指着鼻子骂的人根本不是他。
申明哲心里冷笑。
“贤侄”这个称呼，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自己本来是21世纪的好青年，穿越成了常凯申的儿子。
常凯申那个老家伙，为了和宋家的政治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
毫不犹豫地把他这个三岁的亲儿子扔到国外。
那时国内外都在战乱。
要不是自己命大，觉醒了抽奖系统。
在国外建立了庞大的商业帝国“众合财团”，不然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现在倒好，看自己羽翼丰满了，又想把自己弄回来当棋子用。
一边用“军统”这个笼子困住自己，一边又无情地打压。
呵呵。
想得美。
要不是为了潜伏下来，接触核心，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他申明哲会来这鬼地方受气？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