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戴老板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别站着了,跟审犯人似的。”
“是,戴老板。”
申明哲依言坐下。
“这次先提拔你为队长,后续再给你升迁。”
戴老板说得轻描淡写。
申明哲思忖,“升职太快会引同僚议论吧。”
戴老板把雪茄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语气不容置疑。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你告诉,我来处理。”
他抬眼看着申明哲。
“军统,我说了算。”
“你就安心吧。”
申明哲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多谢局座赏识,我一定好好干。”
申明哲知道,光表忠心是不够的,该上的干货还得跟上。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
盒子不大,也就巴掌大小,但做工极为考究,一看就不是凡品。
“戴老板。”
申明哲双手捧着锦盒,身体微微前倾,递了过去。
“刚才来您这的路上,路过一家首饰铺子,瞧见个小玩意儿。”
“觉得特别配您的气质。”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这是顺路买的,不是刻意行贿。
又捧了戴老板一句,说是配他的气质。
最后还强调不值钱,只是小小心意,降低对方收礼的心理门槛。
职场送礼学,他可是专业的。
戴老板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没有立刻去接。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申明哲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变得更加复杂。
这小子,太上道了。
简直就是个人精。
“你啊你。”
戴老板伸出手指,虚空点了他两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拿起那个锦盒,打开了。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抹温润的翠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水头极足,质地细腻,在灯光下流转着盈盈的光泽。
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是顶级的玻璃种帝王绿。
价值连城。
戴老板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是不识货的人。
这只镯子,别说在山城,就算是在沪上,那也是有价无市的珍品。
这小子,张口就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这叫小玩意儿?
戴老板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蝴蝶……
她一定会喜欢这只镯子的。
戴老板拿起玉镯,放在手里细细摩挲着,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看向申明哲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满意。
这小子,不光是人精,出手也够大方。
最关键的是,他送礼送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会办事了,这是通天了啊。
“咳。”
戴老板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将玉镯放回锦盒,盖好。
“你有心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不止一个度。
“以后在军统,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人敢给你穿小鞋,你不用管他是谁,直接来找我。”
“我给你撑腰。”
这句话的分量,可比刚才那个行动队队长的任命,要重得多了。
这是真正的许诺。
是把他申明哲,划入自己核心圈子的信号。
“多谢戴老板!”
戴老板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见外。
雪茄已经快要燃尽,他将雪茄头在烟灰缸里摁灭。
办公室里的烟雾,也渐渐散去。
戴老板的脸,重新变得清晰。
“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您说。”
“有空啊,多回去看看老先生。”
戴老板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家常小事。
“他老人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念着你的。”
申常凯申那个老家伙?
申明哲心里冷哼。
念着我?
是念着我这个可以用来冲锋陷阵,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吧。
申明哲心里骂娘,脸上却是一副笑意。
“我知道了,戴老板。”
“抽空会回去的。”
“嗯,这就对了。”
戴老板很满意他的态度。
“去吧,行动队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处理呢。”
“别让弟兄们等急了。”
“是,局座!”
申明哲站起身,再次敬了个礼,然后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戴老板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拿起茶几上的那个锦盒,又一次打开,看着那只翠绿的玉镯,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意隐去,眼神重新变得深邃。
齐思远那个蠢货,居然还跑来告状,说申明哲通共。
简直是荒谬绝伦!
通共?
他申明哲是什么身份?
常凯申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委员长的儿子,会通共?
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戴老板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今天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地处理齐思远。
一来,确实是那家伙太不像话,坏了规矩。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他是做给申明哲看的。
他要拉拢申明哲。
委员长把申明哲安排进军统,安的是什么心,戴老板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想通过这个儿子,进一步加强对军统的控制。
军统是他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包括委员长,将手伸进他的王国,动摇他的根基。
所以,他需要一颗棋子。
一颗能够反过来制衡委员长的棋子。
而申明哲,就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不被父亲待见,从小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他的心里,对那个父亲,能有多少亲情?
怕是怨恨更多吧。
这样的一个人,只要自己稍加笼络,给予他足够的权力和尊重。
还怕他不为自己所用?
到时候,委员长想通过他来控制军统。
而他,则可以利用申明哲,反过来影响委员长。
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让军统摆脱棋子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