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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关怜依依不舍地望着祖母,实在是不想离开。

关老夫人倒是颇为冷静,低声催促她。

关怜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琳琅院,前往父亲书房所在的院落。

路上,关怜在心中仔细思量,府中可有什么大事?

父亲缘何故明知我在琳琅院还要招我过去。

这不同寻常的作风,实在令关怜忐忑不安。

府中最近风波不断,莫不是朝堂上出事了吧?

想到此处,关怜加紧步伐。

雪竹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赶,小姐慢点,慢点。

她也是纳闷,自家小姐是怎么做到走得如此之快,却头发丝毫不乱,连腰间别的玉环都不响啊。

别问,问就是独门秘籍。

关怜站在书房门口,轻轻喘着气,待气息平稳后,才敲敲门扉。

“父亲,可在房内?女儿可能进入?”

关烨霖应声而答,唤关怜进屋。

关怜缓步进屋。

关烨霖在书房内兴致颇高地挥墨作画。

见关怜进门,将大毫毛笔放下,拿起搁在一边的茶盏悠闲地品口茶。

“怜儿来了,怎么如此大汗淋漓?”关烨霖看着关怜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疑惑地问。

“如今,不过春日,便如此炎热了?”

关怜勉强保持风度。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摔!

我为什么不生气啊?

老娘差不多都要跑过来了,你居然这么悠闲?

你要是这么悠闲,叫我干嘛啊。

害的我以为还出了什么大事。

“父亲,可有事情唤女儿过来?”关怜笑吟吟地问,只是这笑意不及眼底,若细看还会让人浑身发冷。

可惜,关烨霖是个看不懂眼色,读不懂气氛的。

“为父叫你来,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将这三千两交给你。”关烨霖边说,边将一个荷包放在书桌上。

关怜原本想不软不硬地刺几句,但一见这钱,她就将原来的打算抛之脑后。

她几步上前,拿起绣着青竹的荷包,轻轻拉开荷包口,将里面折叠的银票拿出。

这是三张一千两的银票,刚好三千两。

关怜被弄得更加糊涂,如果是这钱财之事,让下人交给自己就可以,何必一定要唤来自己。

“我儿,可确认了?”关烨霖问。

关怜颔首低眉。

“既然已经确认,明日便派人去顺兴赌坊将这赌债还了吧。”关烨霖吩咐。

关怜更加不解,她问道:“父亲,不等五日后顺兴赌坊来人取吗?”

高门大户讲究规矩,已经放下话,要五日后来取,就绝不能主动送过去。

若是做了,那就是失了矜持,没了分寸,乱了规矩,说出去就是府中家风问题。

莫要看事小,但讲究多。

尤其在这汴梁城中,没什么秘密能真正藏住,尤其还是要去赌坊这种地方。

关家头一天派人去还了钱,第二天关家家风有损的传闻就会传遍整座汴梁城。

关烨霖一向重视关家名声如同注重自己名声一般,怎么会主动要求做这么奇怪之事?

“我儿,不光要让人将债还了,更要让赌坊将借据全部要来。”关烨霖继续吩咐。

关怜乖乖点头应允。

关烨霖接着放下一个大雷,“等借据到手,你就将每一笔都牢牢记好,交予公中,从此后文斌的月俸就从这三千两中抵扣,什么时候还完了,什么时候这钱就算了解。”

“一天没还完,一天就不许给他月银。”

关烨霖眯着眼睛,细品着茶,对此话会在关家激起多大波澜毫不在意。

孽子,既然让我认下教子无方的罪名。

那从今日起,我就好好管教你。

关怜大惊失色道:“父亲,以文斌的能力,他怕是一辈子也还不清啊。”

她对这个弟弟还是有所了解的,那是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

平生就没拿过比酒杯更重的东西。

要他去赚钱,还不如一刀杀了他来的干脆。

“我知道你平日惯着他,这会可不许。不过是没有月钱,家里又不缺他吃喝,就让他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关烨霖家中语气。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给这个小子一个教训,谁来劝都不行。

最好,那个孽子改邪归正,老实呆着家中学习,将来也考一个进士回来。

既全了我关家的名声,也洗刷我教子无方的名声。

关烨霖在心中美滋滋地打着算盘。

关怜心中的古怪感觉越来越重,她小心翼翼地问:“父亲,今日上朝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父亲为何会吩咐如此不着调的任务。

关烨霖再次感叹,怜儿当真聪慧,一点即通,政治嗅觉敏锐,比她那两个兄弟不知强多少。

可惜她并非男子,若是男子何愁我关家不兴啊!

关烨霖唤关怜过去。

待关怜坐好后,他喝口茶水,将今日朝堂上之事告诉关怜。

……

今日关烨霖照常上朝,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

他知道自己在朝中的身份,是个虽位高但并无实权的官。

以他的权势,也只能在翰林院内部,逞逞威风。

但他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名声,不会自毁城墙。

他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政治嗅觉不灵敏,也没想着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出阁当宰相。

尽管以他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身份,这些只要努努力,都可以达到。

但关烨霖一心在朝堂上做不起眼的摆件。

他可以是众读书人的奋斗目标,也可以是文坛顶流,但唯独不是朝堂大佬。

况且,昨日家中发生的事情,属实令他不安。

联想起最近朝堂上的文武之争,太子母族的种种往事。

关烨霖自然希望越低调越好。

今日,他如往常一样,在众位同僚的簇拥下,进入太和殿。

普普通通地站在应该站得位置,端起应该端得架子后,就开始神游太虚。

当朝堂众人争吵是否要改革时,他在想昨日那副未完成的画。

当朝堂众人争执是否要减税时,他在想前些天收来的名家画作。

当朝堂众人就要为军队俸禄打起来时,他在想前日在同僚家看到的太湖石。

当满朝文武为了一件小事打起来时,他在想昨日未完成的那篇绝句。

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声音响起时,他还没有想好那片未完绝句的下半片词。

“臣,有本要奏。臣要参翰林院掌院学士关烨霖,收受贿赂,奢侈无道。枉为翰林院掌院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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