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舟是老陆家的好子嗣!”陆老倔顿时高兴起来,近前一步,略带歉意地看着徐得奎,“亲家,是老朽办事不周,冷落你们了,快进屋,老二媳妇,赶紧去烧水做饭,让亲家在这里吃饭!”
“是,爹!”罗惠瑛向来是个温顺的,在小家里听相公陆仲清的,在大家里听陆老倔的,虽然心中也是觉得儿子如此就把责任给揽下来,是过于鲁莽,可话已出口,再想要挽回,恐怕老爷子不会答应。
徐芙宝一家被陆老倔迎进屋里,说话间,徐芙宝一直在悄悄听着,从陆老倔话里她知道了这黑小子是陆家老二陆仲清的小儿子,陆家养的母猪要下崽了,从昨晚上陆仲清就一直在猪圈里哼哼唧唧的,折腾了一宿一天也没把崽子生下来,陆仲清急得起了一嘴燎泡,还把村里懂兽医的衡大请来了,结果也是白忙乎,到今儿个下晌儿,那衡大看了下老母猪的肚子,给出一个不好的结论,他说,仲清哪,我觉得这回你这母猪够呛!”
“啥意思啊?”陆仲清惊讶。
“意思就是,你这次似乎要猪财两失啊!”
“啊?”陆仲清大惊失色。
“所以啊,亲家你们来了,我也没招呼仲清来,这猪可是我们一大家子的财,下半年的嚼头,零用,都指着它跟它要下的这窝崽子呢!”陆老倔愁眉不展地说道。
家里来了客人,别的儿子都在等着开席吃好的,老二陆仲清却被安排去猪圈守着要下崽的老母猪了,这孰亲孰疏,当下立现。
徐芙宝暗想。
转头看看院子里的罗惠瑛,她满心不情愿,转身要去烧水,院门被人咣当一声撞开了,紧跟着就冲进来一个男人,“爹,猪……猪下崽子了,整整十个小猪崽子,个个都很壮实……”
“真的吗?老二,那母猪呢?”陆老倔急忙问。
“大猪小猪都很好,爹……真是出乎意料啊,连衡大都说了,这可是咱们老陆家有福气,这窝猪才保住了呢!”来人正是陆家老二陆仲清。
“好,好,这真是好事成双啊!”陆老倔一拍大腿,冲着身边的老婆子陆王氏说,“你快去孙屠夫家割上二斤肉,今儿个,我要跟亲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醉不休!”
“亲家?”陆仲清看看他大哥陆伯财,“大哥,定下了啊?”
“是啊,定下了,你们家云舟就是不错……”陆伯财说着,就是一脸的得意。
“云舟?云舟咋啦?”陆仲清看向罗惠瑛,罗惠瑛脸色也不好看,却碍着老爷子在跟前,她不能说什么。
“老二家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刷锅做饭啊!”陆老倔拿眼睛瞪罗惠瑛。
徐芙宝之前就听爹说,陆家一共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这四个儿子老大陆伯财是个给人看风水的,靠嘴皮子吃饭,一年到头在外头跑的时间多,尽管也往家里交钱,但却没交实底儿,手里一定还有落头,不过,即便如此,每年老大家交的银子也是最多的,所以老大媳妇安淑媛一年到头的不下地干活,就在家里伺理孩子,两人一共二女一子,这子就是陆子渊,从小就表现得很聪颖,所以就被两口子送去了城里安家私塾,这安家私塾其实就是安淑媛的爹办的,安文博是个秀才,苦读诗书十几年,也只考中了一个秀才,后来屡试不中,这才灰了心,回到城里开了一家私塾学堂,也算是对口营生,常年有学生来求教,日子过得倒也算是凑合,加之陆伯财把小儿送到老丈人那里去,每年这孝顺的挑费那是不能少的,安淑媛也是个顾娘家护热的,所以每次陆伯财带回来的好东西,大多都进了安家私塾,陆伯财稍有不满,安淑媛就数落道,你想用我爹尽心教授子渊,还不想孝敬,那算了,明儿你把孩子领回来吧,我爹才懒得费那心呢!
这话一说,陆伯财也就没脾气了,一切还是儿子为上!
其他的花费点就花费点吧,找谁教孩子不得花费,别人恐怕话没有安文博这样尽心竭力,终究是他的亲外孙子,想不疼都难。
老三陆叔桐是个木匠,师从隔壁村的赵铁柱,学了几年木匠,学成那日,双喜临门,把赵铁柱的闺女秀娥也娶了回来,彩礼什么的也没多破费,赵铁柱说了,这几年叔桐在他家没少干活,工钱就相当于彩礼了。
对此,陆老倔是很赞同的。
学门手艺还顺便娶了个媳妇,这划算的营生也就他老倔的儿子干得出来,别个行吗?
老三一直跟着赵铁柱干活,所以一般都是住在隔壁村儿,没大事不回来。
老四陆季贤是个读书的,还没婚配,一直在安文博的私塾里用功,准备来年打春闱,一旦考中,那就是陆家的第一个秀才,这也是陆老倔引以为傲的。
至于老二陆仲清,据说在老倔的心里,也就觉得这个儿子没啥大出息,一日日的就知道下地干活,地里的庄稼倒是伺弄得不错,但这种地能有啥?是个人都能种,可偏偏陆仲清还就认准了一门心思种地,不想旁的,有几次陆老大回来说,有啥门道能赚大钱,让老二跟着他干,老二都摇头拒绝了,说自己就是个土里刨食儿的料子,干别个不成!
把个陆老倔气得出去跟别人说,这就是真正的烂泥扶不上墙啊!
后来,陆老倔也就死心了,出去跟邻居们说,这样挺好的,其余三个儿子都各忙各的去了,家里留下个忠厚老实的老二给他们老两口使唤,也没啥不好!人活一世呢,再能赚钱,再光宗耀祖有啥用?说白了,还是得晚来年景有人伺候,有人照顾,不然你就是一身荣耀,满屋子金元宝,身边没有个孝子贤孙伺候着,一样是个可怜人。
老实人娶老实媳妇,陆仲清媳妇罗惠瑛也是个听话的,其他人都不在家的时候,陆王氏把罗惠瑛指派的团团转,很是受了一把当家做婆婆的得意劲儿。
徐芙宝正琢磨着关于陆家几个儿子的事儿,却见陆仲清面色郁郁地到陆老倔跟前,刚喊了一声爹,就被陆老倔一眼瞪过去,“你还在这里作甚?母猪刚下崽,你不在猪圈里守着,万一出点啥差池,这半年的耗费就没了……”
“哦,那……爹,我回去了!”陆仲清大概是听媳妇说了云舟的事儿,心有不满,想要跟老爹说些拒绝的话,但老实孝顺的他终究是没说出口,对着徐得奎两口子点点头,就闷着头出去了。
院子里罗惠瑛从厨房跑出来,“他爹,你跟爹说了吗?”
“说啥?爹说啥就是啥吧,这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定好的事情,难道咱们老陆家还要反悔不成?”这话说来,陆仲清也有点底气不足,但还能咋,事情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