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鎮外的三里處，有一條寬闊的河流。
想要北上，必須過河。
鏡千夜坐在船尾處，看著行船過後泛起的水花。
想到穆雲卿那一劍，不由感慨：師尊的劍法，果然出神入化啊。
隨後她的目光沉了沉，想到了前世的他。
如此風華絕代，天賦絕豔的人，竟然因為自己而隕落，曾經的她除了傷心難過，還有一些惋惜。
那現在的自己呢？
鏡千夜問自己。
她看了看不遠處的純白身影。
那脊背挺拔如山，即使只是坐在這擁擠的漁船上，也無法掩蓋他那清冷淡雅如冬日雪花般的氣息。
似是感覺到了鏡千夜的視線，他抬頭看了過去。
鏡千夜對著他笑。
“小心河水。”
穆雲卿輕聲提醒。
“好。”
鏡千夜笑著回答。
這麼冷淡的人，也難怪前世的自己無法相信他眼中的情愫了。
那現在的自己呢？
鏡千夜屈指撓了撓臉頰，再次看向船下泛起的水花。
隨後，她驀地笑了。
早就決定了不是嗎？
這個人今生只能是自己的。
誰都無法改變。
自己也不行。
她站起身，兩步走到穆雲卿身邊坐下，“師尊，我困了。”
“那睡會吧。”
“好。”
鏡千夜一動，趴在穆雲卿的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穆雲卿看著腿上的腦袋，身體僵成了一根木頭。
河流雖然很寬，但是到對岸，還是用不了多少時間。
半個時辰後，鏡千夜被穆雲卿叫醒：“到了。”
鏡千夜從他腿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左右看了看，果然已經到了岸邊。
她本來只是找個理由接近他，哪裡知道她竟然真的睡著了。
付了銀兩，鏡千夜與穆雲卿下了船。
“師尊，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鏡千夜跟在他的身後，開口問他。
“看看附近還有沒有其他鎮子，我們去找間客棧，你需要休息。”
穆雲卿回答道。
鏡千夜咧嘴笑，“好的，師尊。”
從離開宗門，她就沒怎麼休息，的確有些累了。
“謝謝，師尊。”
兩人一路走到夜色即將降臨，才在一座山腳下看到了一個小村莊。
村莊看起來不大，旁邊有幾塊田地，裡面種植著一些穀物。
走進村子，敲響了一個小院的門。
不多時有一個穿著樸實的中年女子打開了門，一見到他們，就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她上下看了看他們，疑惑地問道：“你們找誰啊？”
“大嬸好，我兄妹兩人從九江鎮而來，路過此地，想借碗茶水解解渴，不知道方不方便？”
鏡千夜眉眼彎彎，看起來很是無害。
那中年女子再次打量了他們片刻，最後點了點頭。
她把門又打開了一些：“你們進來吧。”
“謝謝大嬸。”
鏡千夜與穆雲卿走了進去。
院落雖小，卻很乾淨。
“你們等著。”
中年女子說完走進了一間房中，不多時就端了兩個裝滿了茶水的碗。
“給。”
“謝謝大嬸。”
鏡千夜全部接過，把其中一碗遞給穆雲卿。
“師……哥哥，喝水。”
穆雲卿怔了一下，才把水碗接了過去。
鏡千夜一飲而盡，“好水。”
“大嬸，你們這裡的水，可真甜啊。”
“呵呵，姑娘喜歡就好。”中年女人聽鏡千夜說好喝，樂呵呵地說著。
穆雲卿把碗遞給中年女子，“多謝。”
“不、不謝不謝。”
中年女子覺得這人冷冰冰的，不太好親近。
“大嬸，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
鏡千夜開口詢問。
“姑娘，你請說。”
還是這小姑娘長得可愛，好說話。
“這天陰沉沉的，怕晚上有雨，不知道能不能你這裡借住一宿？我們給錢的。”
鏡千夜從懷裡掏出一個碎銀子，遞了過去。
那中年女子，看了看天色，看了看鏡千夜，又看了看她手裡的銀子，“好，就是家裡簡陋，希望你們不要嫌棄才好。”
“不嫌棄不嫌棄，有地方住能免去這場大雨，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鏡千夜語氣誠懇。
“那好，你們隨我來，先休息會，一會做好飯了，我喊你們。”
中年女子說著，帶著他們走到一間房門口處，打開門：“就是這間。”
鏡千夜走進去看了看，雖然很小，卻並不髒亂。
“謝謝大嬸。”
“你們休息吧。”
那中年女子說完就離開了。
鏡千夜給穆雲卿搬了一張凳子：“師尊坐。”
穆雲卿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不用管我，你先去睡會吧。”
鏡千夜看了看床鋪，也沒有拒絕，點頭同意，“好”。
深夜，雨還是下了。
風聲呼嘯，雨水刷刷地打在屋頂。
鏡千夜翻了個身，看到穆雲卿坐在桌子邊的身影。
“師尊，你也來睡會兒吧。”
鏡千夜小聲地嘟囔了句。
穆雲卿看過來，“不用了，你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好吧。”
“師尊，那我睡了。”
鏡千夜也不勉強他。
“嗯。”
穆雲卿輕輕頷首。
鏡千夜打了哈欠，看著穆雲卿。
好一會兒。
穆雲卿問她：“怎麼還不睡？”
“想和師尊一起睡。”
鏡千夜揉了揉眼睛說。
穆雲卿沉默了片刻，走了過來，坐在床邊。
“我在這裡，睡吧。”
鏡千夜抓住他的衣袖，把臉埋在袖口邊。
“師尊。”
“嗯？”
“你知道我在美人山莊的陣法幻境裡看到了什麼嗎？”
穆雲卿輕輕搖頭：“不知。”
“是師尊。”
“滿身是血的師尊。”
鏡千夜說完，在穆雲卿的衣袖上輕輕蹭了蹭。
“師尊，我好怕。”
“師尊，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鏡千夜的語氣中，帶上了點點不易察覺哽咽。
“別怕，我在這裡。”
穆雲卿抬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頂。
鏡千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上揚。
“睡吧。”
穆雲卿輕聲安撫。
鏡千夜點點頭：“好，我睡了。”
“師尊，別走啊。”
穆雲卿輕輕拍著她的頭，聲音很輕，像是在哄孩子似的：“我不走，我在這裡。”
鏡千夜“嗯”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穆雲卿輕輕舒出一口氣。
看著鏡千夜睡著的小臉，還有她緊握著自己衣袖的手，如深泉般的眸子中，閃了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小小的房間裡像是被隔絕的世界，讓人心頭暖暖的。
忍不住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