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燁霖你怎麼回事?
該說話時不說話,這都要風波平息了,你站出來了。
早幹嘛去了。
徽宗神色平靜,語氣溫和,“關卿,有話直講。”
關燁霖先謝龍恩,然後道:“關某一介文人,區區小官,不知是哪位大人下此狠手?如此陷害與我?”
大臣們本來還想聽聽關燁霖到底有何高見。
沒想到一開口,就如此勁爆。
他是認真的要將此事挑明嗎?
關燁霖接著又道:“霖一介微軀,因何故要誘我幼子去賭坊。霖心寒。”
這倒也是,引誘家中子弟去賭坊卻非君子所為。
“莫非以後,陰謀詭計都要衝無辜雛子而去嗎?”
朝堂上諸位王公大臣聞言皆是不寒而慄,若真如他所說,那以後可如何是好?
誰能保證家中子弟一定心智過人,不為誘惑所動。
若要盯著子孫後代的罪過,來指正家中大人的罪過,那這朝堂之上就沒有乾淨人了。
君不見,清廉如關燁霖都被人拿著兒子把柄,放在這朝堂上威脅嗎?
諸位大臣只得請求聖上徹查此事,絕對不可助長此等歪風邪氣。
徽宗只是靜靜看著諸位大臣,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駁。
諸位大臣長跪不起。
徽宗只叫眾卿家平身,沒對剛才諸位大臣所求之事發表意見。
太和殿內氣氛一時尷尬下來。
這不上不下的可如何是好?
諸位大臣正在為此發愁,關燁霖又站出來了。
你又要說什麼?
現在,大臣們對關燁霖是又愛又恨。
你說自己就行,幹嘛要將所有人扯下水呢?
可他說得確實直接關係所有人的利益。
要不要阻止他?
罷了,就讓他說說看。
關燁霖拱拱笏板,道:“臣已將那個孽子,杖三十。”
眾人吸口氣,三十杖?!
這是要將人活活打死啊。
“如今那孽子正跪在祠堂反思,臣願意領受教子無方的罪名,還請陛下責罰。”
關燁霖說完,便直愣愣地跪下,身伏於地面。
有大臣看不過眼,直言:“臣有話要說。不孝子孫實非關大人之錯,若因此責罰,未免太過寒心。望陛下聖明決斷。”
徽宗也覺得關燁霖沒必要當著滿朝文武認下教子無方的罪名。
他也是做父親的,有兩個皇子,知道兒子不聽話,當父親的也沒什麼能管教的。
關燁霖跪在地上,鏗鏘有力道:“子不教父之過。臣難逃其咎。”
“臣願意辭官以此彌補罪過,不願因為臣的過錯,壞了祖輩的名譽,還望聖上明斷。”
大臣們看著跪於地上的關燁霖,內心複雜。
需要這麼剛嗎?
直接辭官,這有些過了吧。
若是聖上真的同意,你就此辭官,你可怎麼辦。
難不成還真要為了一個教子無方的罪名辭官嗎?
有明白人已經瞭然。
這是一步好棋。
關燁霖緣何故能不涉及朝堂鬥爭,這麼些年一直穩穩當當地做他的翰林院掌院。
就是因為他名聲夠好,關家名聲夠好,文人們服他。
他又是聖上登基以來唯一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當年可是為聖上做足了臉面。
他的文曲星之名也傳遍四方,哪個讀書人不想成為下一個關燁霖。
儘管他不理世事,但聖上護著他。
他也老實,每日只是吟詩作對,潑墨作詩。
出了此事,關燁霖大可以辭官回家。
既向世人顯示出他的傲骨,又可以保住自己的名聲。
不僅如此,甚至還可以讓關家整體的名聲更上一層,為他兒子的未來鋪路。
無論聖上同意與否,他都穩坐泰山,名利雙收。
甚至還將幕後之人甩到聖上面前。
說是一石三鳥之計,都不為過。
細細算來,他所得到的好處哪裡只有三處呢?
儘管得了潑天的好處,他依舊是個受害者,是被迫捲入此事的。
這樣將計就計、將人心算到極致的計謀當真令人膽寒。
關燁霖不知道那些聰明人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他只是單純覺得辭官完全可以。
他寧願不做官,也要保住自己的一時清名。
這世間的榮華富貴哪裡比得上流芳百世的美名。
他知道自己成不了名臣,索性做個詩書傳千年的文人。
朝堂官職不過是為他增色的一種,沒有也不影響。
“關卿,何故如此?朕沒有需要因此怪罪於你。”徽宗略帶急迫道:“快快請起。”
關燁霖長跪不起,懇求道:“聖上愛護之心,微臣愧對。”
“微臣實在無顏,再在朝堂上立足,還望聖上允准。”
啊,這……
“臣懇求聖上派人詳查此事,以免傷了忠臣拳拳愛國之心,”一位言官突然跪下,上奏。
“臣等附議。”
諸位大臣也紛紛跪下
“請聖上明察。”
徽宗教無奈地看著跪滿大臣的太和殿。
“諸位卿家,快快請起。朕定會詳查此事,還關卿一個公道。”
諸位大臣紛紛起身。
關燁霖也不好繼續跪著,只好隨著大流一同起身。
他現在有點懵,不明白問為什麼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他也只好淡定以對。
好在,朝會依舊照常結束了。
……
關燁霖結束了講述,當然他沒告訴關憐自己內心的想法。
只是平鋪直敘地將事情娓娓道來。
“我兒,如今關家正在風口浪尖,你掌家時必要多留心,不要與人有話炳。”
關憐頷首低眉,連連應聲。
關燁霖剛想要繼續叮囑關憐,誰料關府管家關大,步履匆忙地趕來。
“老爺,老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關燁霖神色驟然一沉,他平生最煩的便是下人沒規矩。
這個關大!
關憐見狀不妙,急忙勸說。
關燁霖甩開關憐,大步跨出門去。
關憐勉強跟在後面,生怕家中再起事端。
關燁霖大聲呵斥道:“出了何事,你竟如此放肆?有沒有規矩了!”
關大面上墜著豆大的汗,呼吸聲沉重,他尚且來不及告罪,只高聲喊道:“老爺,皇上……派人來府中了。”
萬籟此俱寂。
聖上派人來關府?
關大平復了一下呼吸,重複道:“老爺,一會兒太監便到了。”
“宮中剛剛傳來消息,老爺……”
關燁霖聞言大驚,連忙回到自己院中,將官服換上。
關憐也沒有閒著,不論聖上下的是口諭還是聖旨。
關府府中所有稱得上是主子的人都必須前往正堂一同接。
若是缺了人,少了人。
那就是有不臣之意。
關憐先是派人去將正門正廳打開以用來迎傳旨官。
同時,又在堂上擺香案。
之後便遣人挨個通知府內諸位,就連帶著病跪在祠堂的三少爺關文斌也不放過。
關憐則是親自去琳琅院,將關老夫人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