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黑透。
更夫的梆子声一下下地敲着,把秦淮河水面最后那点浮光敲得粉碎。
洪武年间的宵禁政策极为严苛。
宵禁期间,除特殊情况,谁敢在街上瞎晃悠,就得准备好屁股,尝尝官府免费赠送的杖刑套餐。
苏辰麻利地收拾好摊子,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进账。
好家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就下午这两个时辰,卖烧烤赚的钱,居然比“翠月楼”里所有姑娘加起来一天的收入还高。
这叫什么?
这叫降维打击。
苏辰拎着剩下的食材,哼着小曲,拐回了秦淮河畔那栋风雨飘摇的三层小楼。
“翠月楼”三个字的金漆招牌有些斑驳,在夜风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
他推门而入。
一股脂粉混合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堂里,几个姑娘正围着张桌子,无聊地嗑着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
看见苏辰进来,她们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喊了声。
“少东家。”
整个楼里,都弥漫着一股子快要倒闭的绝望。
“都别嗑了,瓜子壳还得扫呢!”
苏辰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手,“开会开会!全体都有,大堂集合!”
姑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时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少东家又抽什么风。
等人到齐了,苏辰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总裁训话”。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很迷茫,生意不好,客官不来,咱们翠月楼眼看就要关门了。”
他顿了顿,看着底下几张还算清秀但毫无生气的脸。
“但是!问题出在哪?”
“是你们不够美吗?不是。”
“是咱们的曲儿弹得不够好吗?也不是。”
“是……”
角落里,一个叫春儿的姑娘,拿手捻着衣角,小声嘀咕。
“是因为官府管得严,客人都被吓跑了……”
“错!”苏辰一拍大腿,“根本原因,是咱们没有核心竞争力!没有差异化服务!没有抓住用户的痛点!”
一连串听不懂的词砸下来,姑娘们更懵了。
用户?痛点?那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苏辰也不解释,他神秘一笑,从身后拖出一个大包裹。
“来,别急,先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套崭新的衣服。
那款式,姑娘们从未见过。
样式很怪。
既不是时下流行的襦裙,也不是青楼里常见的艳丽纱衣。
那料子是素雅的月白色,带着暗纹,收腰的设计,简洁的线条,裙摆的开衩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媚,少一分则寡。
整套衣服,没有一处多余的缀饰,不暴露,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和……贵气。
“少东家,这……这是什么衣裳?”
胆子最大的夏儿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料子。
顺滑,冰凉,手感极好。
“战袍!”苏辰一脸骄傲,“这可是我拿咱们楼里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银子,又把我那块还算值钱的玉佩当了,才求着城南的张裁缝按我画的图样赶制出来的。从今天起,这就是咱们翠月楼的战袍!”
他不由分说,拿起一套就塞到夏儿怀里。
“夏儿,你个子最高,身段最好,你先去换上,给姐妹们打个样。”
夏儿抱着那套陌生的衣服,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苏辰,走进了里屋的门帘。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扇晃动的门帘。
嗑瓜子的声音没了,窃窃私语也没了,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片刻后,门帘一动。
夏儿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整个昏暗的大堂,仿佛被什么东西点亮了。
还是那个人。
但又完全不是那个人了。
原本的夏儿,只能算个美人胚子,带着秦淮风月里洗不掉的尘俗气。
可此刻,换上这身素雅又别致的“战袍”,她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
腰是腰,腿是腿。
走动之间,裙摆摇曳,那股子风尘味荡然无存,凭空多出三分书香门第里大小姐才有的雅致和清冷。
“天呐……”
“这还是夏儿姐吗?”
姑娘们惊呼出声,围着夏儿左看右看,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夏儿自己也懵了,她走到一面布满灰尘的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看见没?这就叫包装!”苏辰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他拍着巴掌,“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往门口一站,第一印象最重要,如此这般,什么话都不用说,客人自己就走不动道了!”
趁着姑娘们斗志还在,他趁热打铁,抛出第二个重磅炸弹。
“从明天起,咱们翠月楼,业务升级!除了听曲儿聊天,新增两项王牌服务!”
苏辰从柜台底下抽出两块早就准备好的木板,上面用墨写着四个大字。
“足浴。”
“按摩。”
这两个词一出,大堂里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足……足浴?”
“专门给男人洗脚?”
姑娘们脸色都变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
她们虽在青楼,但都是卖艺不卖身,自持清高。
给臭男人洗脚,这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停!都想什么呢?”苏辰一看这反应,就知道她们想歪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些来消费的达官贵人,文人骚客,白天勾心斗角,处理公务,累不累?他们最需要什么?放松!解压!”
“咱们这不是伺候人洗脚,是‘养生’!是给他们舒缓疲劳,是抚慰他们那颗疲惫的心!懂吗?咱们卖的不是低贱的活计,是健康,是关怀!这叫情绪价值!”
苏辰看她们还是一脸抗拒,干脆撸起袖子。
“空口白话没用,我给你们演示一遍。”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谁来当我的客人?”
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往后缩。
“春儿,就你,刚才就你话多。”苏辰直接点名。
春儿一脸不情愿地被推了出来,僵着身子躺在一条长凳上。
“姐妹们看好了!”
苏辰清了清嗓子,架势十足。
“这第一套,叫‘头部SPA’,主打一个放松颅脑,激发灵感!”
他伸出手指,在春儿紧锁的眉头和太阳穴上,用一种奇特的手法轻轻按动起来。
“你们想啊,客人喝着小酒,听着小曲,再被咱们家姑娘这么一按……哎哟,那灵感‘噌噌’地往外冒,什么千古名句,不得当场就给咱们翠月楼写出来?”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招,叫‘灵台清明’。”
“这一下,叫‘仙人抚顶’。”
“保证一套下来,客人舒坦得忘了自己姓什么!”
他搞怪的解说和一本正经的动作,逗得旁边的姑娘们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满脸抗拒的春儿,在他的按压下,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眉头舒展,竟真的闭上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鼻音。
“看见没?效果!”
苏辰得意地一拍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