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色的翡翠手鍊,將林夕夢的手腕,襯托得越發白皙。
她的眼神,帶著幾許哀婉。
“夢夢,對不起。”李黃軒除了道歉,已然想不出辯解之詞。
“你不用對不起,她的確是個好姑娘,只是下次不用瞞著我。”林夕夢嗓音悽切。
坐在床邊,李黃軒陷入無盡的內疚中。
可明明自己跟她,只是普通的室友關係。
為什麼會有一種背叛的感覺?
半個小時以後,林夕夢終於入睡,呼吸均勻綿長。
李黃軒輕輕鬆開她的手,放進被子裡,然後起身離開。
他眼睛還盯著床上的睡美人,腳下沒太注意,踢在了旁邊的行李箱上,一個踉蹌。
記得林夕夢第一天搬來,這個箱子是他親手幫忙提上的四樓。
也不知道什麼東西那麼重。
關了燈,房間暗了下來。
來到客廳,將餐桌上的菜收進冰箱。
李黃軒坐在沙發上,打開手機,刷到了許晚晴發的朋友圈。
其中有一張照片,照到了李黃軒放在桌上的半個手機。
下面有林夕夢的點贊。
原來上次吃烤肉,兩人就加上了好友,搞不好私下還會聊天。
果然,女人在這方面都是福爾摩斯。
何況林夕夢本來就是特別聰明的女人。
沒有這張照片,她從李黃軒的語氣,搞不好都能聽出他在說謊。
回到自己的臥室,李黃軒打開筆記本,準備完成今天的碼字任務。
忽然發現,書評區多了一條評論。
遺憾的是,這是一條差評。
“作者寫的什麼玩意兒?雲山霧罩、亂七八糟,不會寫就找個廠上班!”
李黃軒因為剛才的事,本就心情不好,看到這條差評心跟針扎一樣。
畢竟他的小說還處於開頭佈局階段,很多看似零散的內容,都是在為後面埋伏筆。
而且他寫的也不是爽文。
不過讀者可不管那麼多,看得不爽就開噴。
其實這還算溫柔的,有的人說話更難聽,畢竟網上罵人的成本太低。
每一個成熟的寫手,都會經歷這個階段,先承受詆譭謾罵,再接受鮮花掌聲。
李黃軒只是個新手,第一次在網上寫小說,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
他不禁捫心自問,我是真的沒有才華嗎?
如果寫不好這個故事,就太對不起五年前離開的摯友了。
點開這條差評,才發現下面還有許多回復。
是那位“獅子座流星雨”,與對方展開的激烈辯論。
“不愛看就划走,誰要你在這比比?”
“你要是覺得寫得不好,可以提出中肯的批評意見,為什麼要攻擊作者?”
“我覺得作者寫得特別好,很有才華,加油加油!”
……
李黃軒看到這些話,又露出釋然的笑。
哪怕是為這一個忠實讀者,也值得他把故事寫完。
“獅子座流星雨”還送了個小禮物,與以前的免費禮物不同,這次是付費的,價值五塊錢。
禮物下面有留言。
“哪怕是《紅樓夢》,這世上不喜歡它的人,也比喜歡它的人多得多,但並不影響它的巔峰地位,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加油加油!”
看到剛才那條差評,李黃軒只是心痛了一下。
看到這句安慰,反倒繃不住了,淚水模糊了眼眶。
在孤獨前行的路上,有人為你點亮一盞燈,是多麼溫暖和幸福的事。
鍵盤敲擊聲,一直響到深夜。
第二天一早,李黃軒七點鐘準時起床。
他來到林夕夢的房間,伸手在她額頭上摸了摸,還好退了燒。
接著他去樓下的早餐店,買了點清淡的白粥上來。
“夢夢,先起來吃點東西吧!”
“不要走!”林夕夢一把抓住李黃軒的手,睜開眼睛以後,才意識到失態。
她輕輕收回了手:“你去上班吧,我已經沒事了,可以照顧自己。”
李黃軒扶林夕夢倚在床頭,然後用勺子舀起粥,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從小到大,他第一次這麼照顧人。
林夕夢怔怔地望著他,猶豫地說:“我想自己來。”
李黃軒目光堅定:“不,你不想,張嘴。”
或許病人都比較脆弱,林夕夢收斂了平日的霸道,只剩下了溫柔。
她終究屈服在李黃軒的眼神下,順從地張開了小嘴。
李黃軒十分耐心,一勺一勺地投餵。
他感覺自己也在成長,變得會照顧人,會體會他人的感受。
喂完粥以後,又餵了一次藥,才讓林夕夢重新躺下。
李黃軒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家裡,來到客廳打電話,試圖跟主管請個假。
結果主管的口水,差點隔著聽筒噴出來。
“你當公司是你家?還想不想幹了?”
如果是在學生時代,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李黃軒講話,他一定會一拳揮過去。
但現在只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成年人的世界,滿是心酸。
我當年一定是腦子進了水,才盼望著快點長大。
“你快點去上班,不要遲到了,我自己可以的。”林夕夢的聲音從臥室傳來。
“夢夢,那你好好休息,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下午一定早點回來。”李黃軒叮囑道。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快走吧!”林夕夢擠出一絲蒼白的笑。
出門以後,李黃軒又去找房東張大爺,讓他幫忙關照一下,才走路去地鐵站。
一路上,將那傻逼主管的祖宗十八代,咒罵了個遍。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下班以後還寫網絡小說,多半得直接被開除。
怕什麼來什麼,李黃軒因為牽掛林夕夢,一整個上午都魂不守舍,工作上出了好幾個紕漏。
被主管叫到辦公室,又是劈頭蓋臉一通訓。
李黃軒只能捏著拳頭,在心裡默唸咒語。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難怪魯迅先生偉大,阿Q精神一百年都不過時。
從主管辦公室出來,許晚晴小聲問:“李黃軒,你沒事吧?”
李黃軒裝作渾不在意:“沒事,都習慣了。”
許晚晴忸怩了一下,然後問:“明天就是週末了,你有安排嗎?”
李黃軒脫口而出:“我要照顧病人。”
許晚晴臉一紅,眼神有些失落。
李黃軒走回自己的工位,聽見後面有男同事,向許晚晴發起了週末邀約。
他的心,終究戰勝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