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晨光熹微，江瑶一身黑色运动装，在楼下江边完成拉伸。
晋升脱凡期后，她的身体得到了进一步强化，于是心血来潮，一早就出门锻炼。
白发轻晃，冰蓝色的瞳孔清澈而专注。
娇小的身躯因剧烈运动微微泛红，散发出蓬勃的热气。
她正哼着轻快的调子，准备前往御灵师协会总部，个人终端却突兀地响起。
屏幕上跳动的那个名字，让她的动作骤然停滞——江文远。
一个几乎沉到她通讯录最底端的名字。
铃声固执地回荡在清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江瑶白皙的小脸上瞬间敛去了所有表情，方才运动带来的红晕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霜覆盖。
她盯着那个名字，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怎么会打电话来？
荒谬、警惕，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想彻底掐灭的期盼，悄然在心底蔓延。
接通之后，那头的江文远似乎松了口气，语速很快，“瑶瑶啊，你……看到协会的通知了吧？哎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爸爸……爸爸真是为你高兴！光宗耀祖啊！S级！真没想到……”
他的语气听起来喜悦而真实，却又莫名浮于表面。
江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眼神愈来愈冷。
电话那头的江文远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份沉默的压力，反而语气更加热切：
“协会总部那边规矩多、流程复杂，你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的。爸爸今天上午正好没事，送你去吧？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不用了。”江瑶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冰，“我自己可以。”
“哎，跟爸爸还客气什么！”江文远像是根本没听出拒绝，语气愈发坚决，“我已经出发了，马上到你家楼下！等你啊！”
话音未落，他直接挂断了通讯。
“嘟—嘟—嘟—”忙音回荡。
江瑶缓缓放下个人终端，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直至指节微微发白。
她走下楼，果然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
后车窗降下，露出江文远堆满笑容的脸。
“瑶瑶，快上车。”他推开车门。
江瑶弯腰坐进车内，冷气扑面而来。
也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着时髦运动服的少年，比她大一两岁的模样，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江文远的影子，神态却带着一股懒洋洋的倨傲。
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江承宇。
他正低头玩手机，听到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后座上来的不过是一团空气。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而压抑。
江文远似乎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试图打圆场：
“瑶瑶，你哥哥今天也没事，听说你要去协会，非要一起来给你壮壮声势。”
江承宇闻言嗤笑一声，依旧没抬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语气漫不经心：
“爸，别瞎说。我就是去那边找人，顺路蹭个车。给她壮声势？她都是S级天赋了，还需要我？”
话语里的疏离和那一丝难以掩饰的酸意，毫不遮掩。
江文远脸色顿时一沉：“承宇！怎么说话呢！”
车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江文远脸上那强撑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闪烁，不敢迎向女儿早已结冰的视线。
副驾驶座上的江承宇也终于放下手机，嘴角弯起一丝看好戏般的讥诮弧度。
江瑶没有再看父亲。
她微微偏过头，望向窗外飞速流过的街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冷彻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女孩：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你不是正好有空——你只是突然发现，我这个差点被你忘记的女儿，忽然有了S级天赋，忽然‘有价值’了，不是吗？”
江文远脸色霎时苍白，嘴唇微微发抖：“瑶瑶，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一直是关心你的。”
“关心？”
江瑶终于转回头，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像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呵呵！”
“是妈妈病重时，你和秘书‘加班’的那种关心？还是她刚走不到半年，你就急着把小三和比我还大的私生子接进门的那种关心？还是过去这几年，除了定期打钱，不闻不问的那种关心？”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穿虚假的温情，刺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你的关心，太恶心，我要不起。”
“今天麻烦您送这一程。以后不必了——我的路，我自己能走。”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江文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颓然靠回椅背。
影子深处，圣主林业静静凝视着这一幕人间戏剧，无声无息。
……
车内的死寂一直持续到那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市御灵师协会总部门前。
这是一片独立的现代化建筑群，高耸的主楼以银灰色为主色调，线条冷硬利落，巨大的协会徽记——一枚交织着灵纹的盾徽，在晨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江文远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声音干涩：“……到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爸爸。”
江瑶没有回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推开车门。
她挺直脊背，将父亲的座驾和那份虚伪的关切彻底甩在身后，步伐坚定地走向协会那气势恢宏的旋转玻璃门。
一踏入大厅，内部的景象与外部的冷硬如出一辙。挑高极高的穹顶，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来往的人大多行色匆匆。
她的出现，那头罕见的白发和冰蓝色的眼眸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好奇、审视、探究，偶尔还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江瑶小姐，欢迎来到御灵师协会总部。我是陈秘书，负责您今天的引导。您的测试评估和选学流程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专属通道，请随我来。”一位穿着得体、神情干练的男子迎上前说道。
测试实验室内，冰蓝光芒瞬间吞噬检测水晶，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S级！极致之冰…还有变异特性！”
主管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陈秘书眼底闪过骇然，迅速低语汇报后，沉声道：“移步实战测试区。”
走廊尽头传来危险的能量波动，江瑶面无波澜，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隔离门。
门在她面前轰然开启，狂暴的热浪混合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眼前并非普通的训练场，而是一片模拟出的熔岩地狱景象，赤红岩浆翻涌，中央石柱上锁着一头不断咆哮的火焰恶灵。
江瑶一步踏入，极致寒意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翻涌的岩浆瞬间凝固为黑色礁石，咆哮的恶灵化作冰雕，保持着狰狞姿态，定格在原地。
冰晶尚未落定，监控室内已一片死寂。
一位观测员猛地扑到控制台前，难以置信地盯着能量读数：“脱凡期初期？！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头看向屏幕中那道清冷身影，骇然道：“她才刚刚觉醒一夜？！”
陈秘书手中的平板电脑险些滑落，他扶了扶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已从凝重化为彻底的震惊。
秦岳猛地按下通讯器，声音因急切而沙哑：“立刻终止所有常规测试！启动最高保密协议！我亲自下去接她！”
穿过数道需要特殊权限验证的合金门，江瑶被带入一间更为隐秘的会议室。这里的隔音极好，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彻底隔绝。
“请坐。”秦岳示意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协会总部督察使之一，秦岳。”
随着他的话音，房间中央的圆桌亮起，自动升腾起三所顶尖学府的全息影像，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御灵师九大境界：脱凡、灵涌、心念、融灵、灵域、法则、圣魂、神谕、永恒。每一境都是生命层次的飞跃，是与天地法则的更深层次共鸣。”
秦岳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无数人终其一生，也难跨过‘灵域’之槛。但对你们这样的S级天赋者来说，刚刚觉醒就拥有了一丝法则之力，真是令人羡慕。”
他指向第一所学院的影像：“帝都大学，综合实力第一，历史悠久，底蕴最深，拥有最多的古代遗迹探索权和最大的古籍库藏，适合希望全面发展的研究型人才。”
接着指向第二所：“青龙御灵大学，专精战斗与御灵培育，他们的‘龙血秘境’是独一无二的修炼圣地，风格激进，实战为王。”
最后是第三所：“东南军校，纪律严明，资源向实战与军工结合领域大幅度倾斜，毕业直接进入体系，授予军衔，前途稳定。”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江瑶身上：“你的天赋意味着这三所学院都愿意提供最高规格的资源。按照流程，我需要明确你的意向。”
江瑶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所学院的影像，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我选青龙御灵大学。”
她的声音清晰而肯定。
秦岳的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个选择有些出乎意料。能告诉我理由吗？”
“名字顺眼。”
江瑶的回答简单直接，随即补充道，“而且，专精战斗，效率最高。我不需要多余的社交和理论冗余，最快变强才是最重要的。”
秦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要开口，会议室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哈哈哈！老秦，我们青龙捡到宝了？！”声如洪钟，一位身材高大、穿着赤龙纹饰练功服的老者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小丫头，有眼光！”他洪亮地笑着，对江瑶比了个大拇指，“我是青龙御灵大学战斗学院副院长欧阳轩！别的不敢说，但要论打架和怎么让御灵变得更强，我们绝对是这个！”
他大手一挥，一份协议便出现在桌面上：
“学杂费全免，独栋湖畔别墅宿舍，学分权限上浮50%，每月额外资源配给，”他报出一个惊人的数字，“外加一次‘龙血秘境’浸泡机会，全校资深教授随你挑选导师！”
江瑶快速浏览了一遍关键条款，确认无误后，便干脆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爽快！”
欧阳轩抚掌大笑，“三天后，学校的专属浮空舰会去接你。好好享受最后三天清闲日子，咱们青龙的训练，可是出了名的‘充实’！”
手续办完，欧阳轩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秦岳看着江瑶，语气深沉：“协议已生效，这三天你可以自由安排。记住，去了青龙，专注提升实力。你身上所承载的，远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江瑶微微颔首：“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