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石千浪】
京城。
国家应急管理部大楼，
年轻的秘书小刘正处理着部长公开邮箱里雪崩般的邮件。
他打了个哈欠，
发件人：沈知。
职业：基层工程师。
“噗。”
小刘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喷出来。
《基于全周期数据模型的城市极端韧性体系构建——以江城市为例》。
好家伙。
一个工地搬砖的，都开始研究国家顶层设计了？
他随手把这封邮件拖进了“趣闻”文件夹。
专门存放一些异想天开的群众来信，偶尔开会前讲给领导们解解闷。
“小刘，忙什么呢？”
小刘立刻站直了身体。
“秦副部，您怎么过来了？”
应急管理部的副部长，秦卫民。
他五十出头，技术官僚特有的严谨气质。
“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新鲜事没？”
“嗨，还真有个好玩的。”
“您看这个，一个工地监理，写了篇论文，说要给咱们国家的灾防体系来个大升级。”
秦卫民也笑了笑，没太在意。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扫到了屏幕上的标题。
“城市极端韧性？”
他的脚步停住了。
这不正是他最近一直在思考，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的问题吗？
现有的灾防体系，太被动了。
永远是灾难发生后去救，去补。
典型的“马后炮”。
能不能主动出击？
能不能在灾难发生前，就评估出风险，加固好堤坝？
“把那篇论文调出来，我看看。”
小刘愣了一下，
他心里嘀咕，领导不会真当真了吧？
秦卫民坐到了小刘的位置上，
一开始，秦卫民的表情还很平静。
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再往后，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眼睛几乎要贴到屏幕上。
当他看到论文中关于江城洪峰的那个惊人数据时。
“瞬时洪峰，一万二千立方米每秒……”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越来越快。
小刘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那不是在看一篇笑话。
那是在看一份绝密的情报。
终于，秦卫民看到了论文的结尾。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过了许久，秦卫民睁开眼，看着小刘。
“小刘。”
“这不是笑话。”
“这可能是一份……能救下几百万人的蓝图。”
第二天。
应急管理部，总工程师办公室。
总工程师梁栋，国内防灾领域的泰山北斗，
正拿着那份被打印出来的论文。
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位部门的技术骨干，秦卫民也在。
“秦副部，恕我直言。”
梁栋把论文往桌子上一扔，
“这东西，就是一堆臆想！”
“通篇都是大胆的假设，却没有一个严谨的求证过程。”
秦卫民推了推眼镜。
“老梁，我觉得思路是好的。超前一点，没什么不对。”
“超前？”
梁栋冷笑一声。
他指着论文上的数据。
“就说这个，江城瞬时洪峰一万二。他凭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哪个气象模型支持他？哪个水文站的数据能佐证？”
“他一个工地监理，他懂什么叫数据模型？他哪来的全周期数据？”
梁栋的话，句句诛心。
在座的其他专家也纷纷点头。
“梁总工说得对，太理想化了。”
“缺乏实践基础，就是空中楼阁。”
“这个沈知，我听都没听说过。估计就是个想出名想疯了的愣头青。”
秦卫民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阻力会这么大，这么直接。
梁栋看着秦卫民，语气缓和了一些，
“秦副部，我知道你急于改变现状。
但我们是搞科学的，不是写科幻小说的。”
“危言耸听的东西，如果被外界知道了，会成为我们整个部门的笑柄。”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签字笔，在论文的封面上写下几个大字。
“哗众取宠，不予采纳。”
八个字，给这篇论文判了死刑。
所有人都看着秦卫民。
在技术问题上，梁栋就是绝对的权威。
秦卫民看着那八个字，沉默了很久。
他的目光，落在了作者“沈知”两个字上。
一个被行业封杀的工程师。
一个敢直接给部长信箱写信的“狂人”。
他忽然开口。
“老梁，你的意见，我尊重。”
“但是，我不完全同意。”
梁栋的眉毛扬了起来。
“一个连数据来源都说不清的人，他的话，能信？”
“我就问一个问题。”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谁也承担不起。
秦卫民站了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转向自己的秘书小刘。
“小刘，动用一切关系，找到这个沈知。”
“我要亲自跟他谈。”
“现在，立刻！”
与此同时。
江城，郊外工地。
沈知已经被“开除”了。
王德发叉着腰，站在办公室门口，吐了口唾沫。
“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就是，看他能去哪儿！”
沈知没理会这些噪音。
他正收拾着为数不多的行李。
他动作很慢，很平静。
就在他拉上背包拉链的时候。
座机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
正在吹牛的王德发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谁啊，去接一下！”
“喂？哪位啊？吃饭了没？”
年轻工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啊？您……您是哪儿？”
“国……国家……应急……管理部？”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
王德发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年轻工人身上。
他拿着电话，手在抖。
“您……您找谁？”
电话那头又说了一个名字。
年轻工人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转过头
死死地盯住了宿舍门口的沈知。
“找……找沈知。”
“唰——”
王德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嘴里不务正业的白日梦患者。
国家应急管理部？
这他妈的是在拍电视剧吗？
沈知背上包，
他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
他平静地从年轻工人手里接过了那个滚烫的话筒。
“你好。”
“我是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