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赵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扑在嬴政身上,哭得涕泪横流。
他一边哭,一边用袖子遮掩着,将一根手指悄悄探到嬴政的鼻子下方。
没有气息。
哭声戛然而止。
赵高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悲痛正在一点点褪去。
他慢慢直起身子,低头俯瞰着“死”去的皇帝,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笑容。
成了。
他转过身,走到那卷写了一半的竹简前,看着上面那个清晰的“扶苏”二字,发出一声冷笑。
扶苏?
那个跟蒙家穿一条裤子的扶苏?
他若是登基,我赵高还有活路吗。
赵高将那卷竹简揣进怀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走到车帘边,对着外面低声吩咐。
“陛下有旨,宣公子胡亥入内觐见。”
他不敢离开驾撵半步,生怕这惊天的秘密泄露出去分毫。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略显富态的年轻公子躬身钻了进来。
正是胡亥。
“儿臣拜见父皇。”
胡亥正要行礼,却被赵高一把拉住。
“嘘!”
赵高将食指竖在唇边,压低了声音。
“公子,小声点。”
胡亥一愣,这才发现车厢里的诡异气氛,以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父皇。
“父皇这是…”
赵高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陛下…薨了。”
“什么!”
胡亥失声惊呼,赵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赵高低吼道。
胡亥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他用力推开赵高的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嬴政,又看看赵高。
“不…不可能…父皇他…”
赵高从怀里摸出那卷竹简,在胡亥面前展开。
“陛下临终前,下了遗诏,要传位于公子扶苏。”
胡亥看着那上面的字,先是愕然,而后一股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他陪着父皇东巡,一路鞍前马后,到头来,竟比不过一个被发配到上郡的哥哥?
可随即,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
那是从小到大,对那个威严父亲深入骨髓的畏惧。
“传位给大哥…那就…那就传吧…”
胡亥的声音都在发颤,“我…我不敢…”
“糊涂!”
赵高恨铁不成钢地抓住胡亥的手腕,那双总是谦卑低垂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疯狂的光。
“公子!扶苏仁善,可他身边是蒙恬!”
“扶苏一旦登基,你我,还有整个赵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天赐良机啊公子!”
赵高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难道,公子就甘心一辈子看人脸色,当一个闲散王爷吗?”
胡亥被他说得呼吸急促。
赵高握紧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子,有臣在。”
“臣,有办法。”
角落里,赵小衍悄悄拧开那罐黑色的铁罐。
“刺啦——”
一股甜丝丝的凉气冒了出来。
他抱着罐子,美滋滋地灌了一口,舒服地打了个嗝。
好戏,总算开场了。
我的烤红薯,稳了。
而躺在地上的嬴政,正一动不动地“死”着。
他听到了自己信任多年的奴才,是如何在自己“尸骨未寒”之时,便露出了獠牙。
他听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是如何在短暂的恐惧后,便生出了不臣之心。
原来,那孩子说的都是真的。
大秦,二世而亡。
一股冰冷的,远比死亡本身更刺骨的寒意,笼罩了这位千古一帝。
胡亥彻底没了主意,他六神无主地抓住赵高的袖子。
“公子莫慌!”赵高反手握住胡亥,凑到他耳边。
“陛下‘驾崩’的消息,只有你我,还有那个小妖童知道。”
“遗诏还未写完,也未曾公布于众。”
“我们只要…将这遗诏改了,改成传位于公子您!”
赵高的计划简单粗暴,却直指核心。
“这…这怎么行!这是欺君大罪!”胡亥嘴上拒绝,可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下去。
赵高能感觉到胡亥手心的汗。
他加了一把火。
“公子,遗诏在此,陛下尸骨未寒,只要我们一口咬定,这就是陛下的最终旨意,谁敢质疑?”
“等公子登基,手握天下大权,扶苏远在上郡,蒙恬手握兵权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到那时,天下,就是公子的天下!”
胡亥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没有再说话。
那份对权力的渴望,那份不甘心屈居人下的野心,终于战胜了从小到大对父亲的畏惧。
他慢慢松开了赵高的袖子,捏紧了拳头。
躺在地上的嬴政,听着这对君臣的密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死亡带来的冰冷,而是被最信任的奴才和最疼爱的小儿子联手背叛的刺骨寒意。
他的双拳在宽大的袖袍下死死攥住,指节泛白,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怒火在他的胸膛里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就在赵高和胡亥准备商议篡改遗诏的细节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角落里飘了出来。
“你们商量怎么造反,声音就不能小点吗?外面的人都要听见了。”
赵高和胡亥吓得一哆嗦,猛地朝角落里望去。
只见那个小不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抱着那个古怪的铁罐,一脸天真地看着他们。
“妖童!你胡说八道什么!”赵高厉声呵斥,色厉内荏。
“我可没胡说。”
赵小衍放下可乐罐,笑嘻嘻地朝胡亥走了过去。
他不再伪装害怕,那副样子,活脱脱一个准备搞恶作剧的熊孩子。
“你爹才刚‘死’,你就想着抢哥哥的皇位,你这儿子当的,可真孝顺啊。”
话音未落,他小小的身子猛地一蹿。
胡亥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就撞在了他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
胡亥被这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鼻血当场就流了下来。
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哥,竟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孩一拳给干蒙了?
赵小衍甩了甩手,脑子里却没有响起系统提示音。
他懂了。
这是嫌他揍得不够狠。
“爱的教育嘛,就得有爱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