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光明区政府，一号会议室。
丁义珍外逃，光明峰项目暴雷，这颗重磅炸弹让整个光明区乃至京州市的官场都陷入了剧烈的动荡。
区委扩大会议紧急召开，所有区委常委、副区长，以及相关部门的一把手全部到齐。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窗外知了不知死活的鸣叫。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脸色凝重，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一点多余的动静。
坐在主位上的，是市委书记李达康。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标志性的双眼皮此刻耷拉着，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像刀子一样，刮得人脸皮生疼。
所有人都到齐了，唯独一个位置还空着。
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林云。
李达康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零五分。
他强压着火气，对着旁边的区长孙连城冷冷地开口：“孙区长，你们光明区的党政班子很可以啊。这么大的事，新上任的常务副区长，还能迟到？”
孙连城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忙解释：“达康书记，林区长昨天刚报到，可能……可能还不熟悉路……”
这个解释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了过去。
只见林云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头发微乱，像是没睡醒，脸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哈欠。最扎眼的是，他左手还端着一个精致的玻璃杯，里面是半杯颜色醇厚的液体，正散发着浓郁的咖啡香气。
在场的一众领导干部全都看傻了。
这是什么场合？这是决定光明区未来命运，甚至决定在场很多人政治生命的紧急会议！你迟到就算了，还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进来？这是来开会，还是来星巴克享受下午茶的？
林云仿佛没有察觉到会议室里诡异的气氛，以及李达康那要吃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自己的空位上，将咖啡杯稳稳放下，然后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对着目瞪口呆的孙连城点了点头。
“孙书记，不好意思，早上多喝了两杯，多上了趟厕所，来晚了。”
这个理由，比“不熟路”还要离谱一万倍。
孙连城嘴角抽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达康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咯咯作响，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飙升。要不是顾及到林云背后的京城背景，他现在就想把桌子掀了。
“既然林区长‘方便’完了，那我们就开会！”李达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冷得掉渣。
他拿起文件，用一种近乎咆哮的音量，通报了丁义珍外逃和光明峰项目全面停摆的恶劣情况。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丁义珍跑了！二百八十多亿投资的光明峰项目，成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银行的贷款怎么办？拆迁户的安置怎么办？工人的工资怎么办？你们告诉我，怎么办！”
李达康一拍桌子，整个会议室都跟着震了一下。
众人噤若寒蝉，一个个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李达康点名。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会议变成了李达康的个人秀。他挨个点名，从区长到各个局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被点到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而林云，则全程神游天外。
他先是慢悠悠地品完了那杯咖啡，然后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旁若无人地打开了股票软件，开始看起了K线图。看到精彩处，他甚至还微微点头，似乎对某支股票的走势十分满意。
这一幕，让周围的几个区领导看得眼皮直跳，心里直呼“牛逼”。
李达康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了极点，他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点名。
“林云同志！”
这一声吼，总算把林云的注意力从手机屏幕上拉了回来。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你作为光明区新任的常务副区长，主管经济工作，对于光明峰这个烂摊子，你有什么看法？”李达康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告。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位背景通天的新区长，会如何应对李达康的雷霆之怒。
只见林云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回椅子上，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道：
“该查的查，该抓的抓。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着急上火有什么用？还能把丁义珍骂回来不成？”
“噗——”
坐在对面的一个副区长，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林云。他们想过无数种回答，想过他会慷慨陈词，想过他会甩锅推诿，想过他会谨慎表态，但万万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一个……“摆烂”的答案。
李达康的脸，从铁青变成了酱紫，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云的手都开始发抖。
“你……你……”
他“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怒火和威严，在林云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前，都成了笑话。
最后，李达康猛地一甩手，怒吼一声：“散会！”
说完，便黑着脸，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看向林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震惊，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看不透的忌惮。
就在林云准备起身回办公室继续研究股票的时候，李达康的秘书，那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林区长，李书记让我给您带个话。”
“嗯？”
“最高检派了一位反贪局的处长下来，叫侯亮平。这个人，背景也很硬，是下来专门办丁义珍案的。李书记说，来者不善，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秘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同情，也带着几分提醒。
林云闻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
【侯亮平？猴子？这就有意思了。】
“知道了，替我谢谢李书记的关心。”林云站起身，拍了拍秘书的肩膀，溜达着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那间已经焕然一新的办公室，张远正恭敬地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