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我欲窺君心，君心似水心。

“劍子，麥皺眉…”蒼白的指輕輕地撫著那兩道囂張上揚的白眉，想拉開眉間那三道川紋。

紫紗帳裡華麗白絨上白衣道者靜靜地躺著，與雪白的白絨幾乎融為一體。拖長的雪絲在床榻傾洩而下……

琉璃琥珀裡滑出了什麼，晶瑩剔透的水珠義無反顧地跌落白眉間，隨後漸見削瘦的身子俯下，冰涼柔軟的紫唇印上白衣人額上的精魄。感受著那一絲若有若無卻可以讓自己的安心的牽動。

良久，銀紫的唇離開眉心，蒼白憔悴的玉顏在白衣人鬢側磨蹭了幾下，又將尖削的下巴擱在那人雪白的肩窩，掩上青白的的長睫，雙臂攬上白衣人的腰身與自己相貼。失溫的身體與冰冷的嗜血之軀靜靜地抱在一起，和諧的讓人想到地老、天荒。

薄唇輕啟：“劍子，吾明白汝的牽掛，汝的愁，可汝卻從來不知龍宿的心。”掌心握住一縷雪絲不住磨娑，感受著熟悉的綢緞質感。

攬住劍子腰身的力道重了重而後鬆開。龍宿深深地看了一眼劍子後起身拂開紗帳，踱至臥廳，一手轉腕珠扇輕搖一手背後，儒門龍首的傲然之姿立時呈現。

“鳳兒？為吾準備沐浴。”

…………

揚袂入亭院，他清澈飛揚的大笑浪蕩在皎潔的月色中，傲視天下的清狂在生死顛簸、血火刀劍的鳴奏裡，生就了豪氣勃勃的心肺，吐吶天下，君臨萬邦。

疏樓亭臺上，念著白衣人之美，便是他灑不沾唇亦能醉臥風流。無雕琢裝飾素淨的白玉琴化於懷中，膝上橫放、信手一拔，樂聲清泠泠的，恰似從千仞山滑落的的泉水，又如蟾宮中寂寞仙子眉間的那一蹙，纖長白嫩的十指在七絃之上翻飛跳躍。

端正的儒音：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令吾白頭，笑看風流。

一言不盡，亭外高立斜倚的花樹，溼露露的花瓣朵朵離了腰根，在空上盤旋一陣子，才閒閒散散地停落了。望著竟出了神，如水的月華照在無雙容顏之上，為迷離夜色更添一分風流。止琴搖扇，這照過吳越舊事的月亮同樣照著我們，傾聽過春秋金鼓聲聲，映過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眉尖的江水，也在我們身旁不著痕跡地淌過。我們一同看過多少月圓月缺，日升日落，享受這永不消逝的華年。

是什麼時候，我們在放肆的笑裡化出一縷白髮如霜。

“攬明月，入襟袍，兩袖清風，回哞一笑，將蒼生醉倒。”紫衣之人華扇半掩，一聲低低的笑。“好友汝啊。”

汝魅惑的到底是哪一點，說不清卻收藏眼底，烙印心中。吾此次一去幾何復返，汝醒過之時可有掛念？若是回不來了，汝便想走多遠就走多遠，想飛多高就飛多高吧。

當年汝問吾，笑在心底的話到底是什麼？吾不答。汝還好奇麼？劍子。

汝說：“你款款的洛下書生詠，除了我，再無二人聽聞。”

吾一笑，現回汝一句：“為君談笑胡靜沙。”

疑是瑤仙疑是魅，

半為情藻半為痴

形骸縱恣隨風起

懶向綺戶裁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