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秦川的关注，终究只是开场前的插曲。
当现场灯光骤然暗下，巨大的倒计时数字出现在舞台屏幕上时，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齐刷刷地对准了舞台中央。
“五！”
“四！”
“三！”
“二！”
“一！”
恢弘的音乐轰然炸响，炫目的光束撕开黑暗，交织成一片灿烂的星河。
“来了！来了！”
“啊啊啊啊！”
现场山呼海啸，直播间里，无数条“何老师”的弹幕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伴随着熟悉的旋律，那个全国观众都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舞台深处缓缓走出。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步履从容，仿佛不是在主持一档节目，而是在自家客厅迎接朋友。
“欢迎各位来到【谁是歌王】第三季的直播现场！”何老师的声音清晰而富有感染力，“也欢迎直播间前，来自全球各地的朋友们！”
他身旁，站着另一位主持人，身材匀称，气质儒雅。
他曾经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歌手，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下了主持人证，反倒是在主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两人一唱一和，将现场气氛稳稳地掌控在手中。
“……今晚，我们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顶级唱将，他们将用歌声，为我们带来一场极致的听觉盛宴。”
“同时，为了保证本季节目的公平、公正、公开，我们也非常荣幸地邀请到了来自星城市公证处的公证人员，为我们的竞演全程监督！”
说到这里，两位主持人的目光，随着提词器的指引，自然而然地落向了舞台侧面的公证席。
当他们的视线和那张清隽却又过分熟悉的脸对上时，两人都是微微一顿。
大屏幕的镜头再次切了过来。
秦川没有回避，甚至还很配合地抬起头，冲着两位主持人和镜头方向，露出了一个礼貌而标准的微笑。
何老师的反应极快，他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很快便被专业的笑容所取代。
“我们看到，今晚的公证员里，有一位大家可能很熟悉的面孔。”他没有选择回避，而是大方地介绍起来，“秦川，曾经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艺人，拥有着不俗的歌唱实力。”
“在这里，我们也祝愿他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切顺利。”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化解了尴尬，又展现了前辈的风度。
一旁的胡海也接过了话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何老师，我可听说，秦川的唱功比很多专业歌手都要强。”
“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看到我们的公证人员，也站上这个舞台一展歌喉呢？”
这个玩笑，让现场的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对此，秦川只是保持着微笑，不置可否。
谁是歌王，主角终究是歌手。
后台，一间专属的休息室内，苏辰正盯着监视器里秦川那张放大的脸，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了曾经在团队里，秦川不止一次地警告他，说他那些讨好资本、拉踩队友的行为，迟早会把“青春少年团”带向末路。
现在呢？
到底是谁走向了末路？
苏辰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冷笑。
我苏辰，单飞后依然能站上【谁是歌王】这种顶级的舞台。
而你秦川，只能像个失败者一样，坐在台下仰望我。
可他还是不爽，非常不爽。
因为他做的那些丑事，他最不堪的丑态，都被秦川看得一清二楚。
他不想在任何公共场合看到这张脸，这张脸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是如何出卖尊严，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他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红姐宝贝，那个秦川又出来捣乱了，人家不想要看到他嘛，宝贝你让他从娱乐圈彻底消失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对方回过来一条语音。
苏辰点开，一阵女人急促又带着明显喘息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先好好唱歌，不用管他……嗯哼……我这边……有点忙……”
声音戛然而止。
苏辰的脸色瞬间铁青，他死死地握住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他出卖一切换来的地位，绝对不能失去！
等唱完这一场，他就去湘江，他要去把那个老女人哄回来。
至于秦川……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舞台上，竞演正式开始。
第一位登场的，是国内一位资历很深的老牌唱将。
他的高音是圈内公认的利器，今晚选择的也是自己最脍炙人口的成名曲。
一曲唱罢，宝刀不老，现场掌声雷动，算是一个完美的开场。
公证席上，秦川也在跟着轻轻点头。
发挥很稳定，唱功没得说，选曲也很讨巧，现场观众覆盖各个年龄段，这样的表演，按理说得分不会太低。
很快，第一轮现场观众的投票结束，一名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密封的信封，快步走到了公证席前。
他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将信封递了过来。
按照惯例，公证员只需要核对一下信封的完整性，然后在结果单上盖个章就行了，纯属走个流程。
节目组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张伟已经熟练地拿起了印章，准备往那张结果单上扣。
“等等。”
秦川却伸手，拦住了他。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怎么了？”
秦川没有理他，而是拿过那份投票结果。
他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打印好的纸，上面写着一个最终的票数。
没了。
没有投票总人数，没有各项投票数据来源，没有统计过程，甚至连个统计人的签名都没有。
可以说，这样一份结果，随随便便就能捏造出来。
秦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这份文件，缺少投票明细、数据来源和统票人签章，不符合公证程序要求。”
他将那张纸递了回去，做出了总结。
“不合格，重新准备再送来。”
工作人员彻底懵了。
他只是星城台的一个普通执行导演，干这活好几年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竟然在一档娱乐综艺的录制现场，感受到了去机关单位办事的严肃感。
不对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吗？随便盖个章不就完事了吗？这位爷怎么还较上真了？
旁边的张伟也傻眼了，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对秦川说：“老弟，不是，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做做样子就行了，没必要……”
秦川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张伟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张哥，”秦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晰，“我们穿着这身制服坐在这里，代表的就是公证处的公信力。”
“在其位，谋其政。”
“如果连最基本的程序正义都保证不了，我们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一番话，说得张伟脸上发烫，心里那点安逸世故瞬间被击得粉碎。
是啊，他妈的，老子是国家公证员！不是来给戏子当摆设的！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张伟猛地一拍桌子，挺直了腰杆，对着那个工作人员吼道：“没听见吗！不合格！拿回去，重新准备！”
工作人员被吼得一个哆嗦，灰溜溜地拿着那份“不合格”的结果单，懵逼地跑回了后台。
导播间里。
王兵正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节节攀升的收视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就在这时，那个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导演！不好了！那个……那个公证员，他不给盖章！”
王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什么意思？”
“他说我们的投票结果不合格，让我们……让我们重新准备一份带明细的……”
听完工作人员结结巴巴的汇报，王兵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死死盯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坐在角落，面无表情的年轻人。
秦川，他要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