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导播间里，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鸣。
王兵死死盯着监控里秦川那张脸，几秒钟后，他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硬生生把一口气压了回去。
换人？他拿什么换？
那小子现在是国家公职人员，穿着制服坐在那，代表的是公证处的脸面。
他一个综艺导演，哪有这个权力去动一个在编的公职人员。
这事要是闹大了，节目组不占理，他王兵也落不着好。
他妈的。
王兵心里骂了一句。
今天这事，还就得捏着鼻子认了。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对着那个满头大汗的执行导演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弄一份！”
“可……可是导演，”执行导演一脸为难，“要统计那些明细，需要不少时间，现场直播等不了啊……”
“你猪脑子啊！”王兵一听火气更大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还用真统计？编！给我编一份出来！数据做得漂亮点，让他挑不出毛病！不就是走个过场吗？给他这个面子！”
“哦……哦哦，我明白了。”
执行导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心里却直打鼓。
编一份？说得轻巧。
他一想到秦川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就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这位爷，看着不像是来走过场的。
可导演发了话，他也只能照办。
他现在只盼着，那位秦公证员别再节外生枝了。
没过几分钟，一份崭新的、看上去详尽无比的投票结果文件，再次被送到了公证席。
执行导演这次学乖了，躬着身子，双手将文件递到秦川面前，态度恭敬了不少。
秦川接过来，扫了一眼，文件上投票总人数、各渠道票数来源、统票人签章，一应俱全。
他再抬眼看看面前这个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的工作人员，没再多说什么。
“先放这吧，”他把文件放到一边，“等所有歌手表演完，我再一次性核验盖章。”
“啊？这……”工作人员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但面对秦川，他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对方年纪轻轻，可穿着那身制服，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是了，他现在是公职人员。
演播厅里空调开得足，可执行导演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点点头，又小跑着回了导播间。
王兵听完汇报，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行，不就是最后一起盖章吗？随他去。
他就不信了，一个被踢出圈的糊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最后的结果，还不是他这个总导演说了算。
这点小插曲，现场大部分观众并未察觉。
但坐在公证席附近的一些人，却把刚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有人拿出手机，在直播间的角落里发着弹幕。
“笑死，那个秦川是不是戏来了？搁那儿装大爷呢？”
“丑人多作怪罢了，刷存在感呗。”
“也别这么说吧，我觉得他这是对工作负责，挺认真的。”
“认真个屁，一个被资本踹出来的垃圾，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赶紧滚吧！”
零星几句为秦川说话的弹幕，很快就被淹没在更多的嘲讽和辱骂声中。
这点涟漪，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竞演继续。
几位歌手轮番登场，现场气氛一浪高过一浪。
直到主持人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报出了下一个名字——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苏辰！”
灯光聚焦，干冰弥漫，苏辰在一片尖叫声中，从升降台缓缓升起。
他今晚的状态极好，一首高难度的情歌，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几个标志性的高音，更是引爆全场。
然而，在歌曲的间奏部分，他忽然对着舞台一侧，跳了一段即兴的舞蹈。
那段舞，动作夸张，表情扭曲，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一个滑稽的小丑。
而他跳舞时，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瞟向秦川所在的方向。
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哥哥这段小丑舞绝了！艺术感满满！”
“等等，你们没发现吗？他跳舞的时候，一直看着秦川那边！”
“卧槽！楼上是列文虎克吗？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是！这是在内涵谁是小丑？”
“绝对是！苏辰牛逼！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直接开怼！”
苏辰的粉丝们自然不承认。
“黑子滚开好吗？这就是舞台设计，别过度解读！”
“就是，哥哥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内涵别人？你们心太脏了！”
“某些糊咖的粉丝又开始碰瓷了，真晦气！”
舞台侧面，秦川看着大屏幕上苏辰那张得意的脸，脸上的肌肉动了动，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没有半分温度。
小丑吗？
有点意思。
这是在跟我亮身份？
秦川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一年多前。
他想起团里那个性格内向、业务能力却很强的队友，因为不肯屈服于资本的淫威，被苏辰亲手设计，灌醉了送到几个脑满肠肥的老女人床上。
事后，那个队友精神彻底崩溃，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至今还在接受治疗。
而苏辰，踩着队友的尸骨，拿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这种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秦川收回目光，不再看舞台上的跳梁小丑。
很快，所有歌手的竞演全部结束。
最终的投票结果，毫无悬念地送到了公证席上。
工作人员送来了厚厚一沓文件，每一份都“制作精良”，看上去天衣无缝。
秦川一份一份翻看着，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苏辰那份结果单上。
第一名，票数遥遥领先。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心里清楚，光凭这些伪造的纸面材料，根本无法证明任何事。
他需要更直接，更有力的证据。
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面临“公平裁决”的困境。】
【现为宿主发放“新手大礼包”。】
【礼包内容：技能——【数据幽灵】。】
【【数据幽灵】：宿主可短暂化身为无法被追踪的数据流，入侵并获取任何网络系统中的真实信息。】
一股庞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秦川的脑海。
他闭上眼，几秒后，再度睁开。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已经变得不同。
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数据流，在空气中交织穿梭。
星城台的现场网络、投票后台的服务器、每一个观众的手机……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全新的形态，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秦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带着几分冷意的弧度。
他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那沓伪造的结果单上。
现在，是时候，来一场真正公正的判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