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域，宁王城，林家。
林凡又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浑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不疼。
他艰难地挪动身体，靠在破败的墙角，空洞的眼眶“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已经习惯了。
自从三年前，他被那个他称之为“堂哥”的人，联合他的父亲，亲手挖掉重瞳，敲碎脊骨，夺走伴生的至尊骨后，这样的欺辱，就成了家常便饭。
他曾是林家的希望，是整个宁王城乃至炎域都赫赫有名的天骄。
生而重瞳，可看破虚妄，勘悟大道本源。
身怀至尊骨，天生与道亲和，修行一日千里。
所有人都说，他是上天赐予林家的麒麟子，未来注定要走出这片小小的炎域，成为名震一方的强者。
可笑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天赋，也成了他噩梦的根源。
他的堂哥，林毅，炎域另一个林家主系的天才，亲自登门，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凡弟，你的天赋太好了，好到让我嫉妒。”
“这重瞳和至尊骨，放在你身上，太浪费了。不如，借给为兄吧。”
然后，他的父母，他的族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林毅废掉，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因为林毅的背后，是他们林家旁系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
因为他们觉得，一个废掉的麒麟子，远不如一个强大的姻亲来得重要。
从那天起，他从云端跌入泥潭。
天才成了废物，麒麟子成了人人唾弃的瞎子。
曾经对他笑脸相迎的族人，如今看到他，只会投来鄙夷和厌恶的目光。
而那些曾经被他光芒掩盖的同辈，更是以欺辱他为乐。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死心？”
林凡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修为被废，天赋被夺，家族被弃，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或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
可每当这个念头升起，他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林毅那张虚伪的笑脸，和他被挖去双眼时，那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我生来拥有的一切，要被他夺走？
凭什么我就要像一条狗一样，在这里屈辱地死去？
“我……不甘心！”
林凡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摔倒在地。
周围路过的林家子弟，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指指点点，发出阵阵哄笑。
“快看，那个废物又发疯了。”
“哈哈，真是可怜虫，都这样了，还做什么白日梦呢？”
“要是我，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这些嘲讽的声音，像一根根针，扎进林凡的心里。
他趴在地上，拳头死死地攥着，指甲抠进泥土里，鲜血直流。
屈辱，愤怒，绝望……
种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陷入黑暗的时候，一道苍老而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你的眼睛，是被人挖走的吧。”
这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林凡的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用那空洞的眼眶，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模糊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仿佛与这片天地都格格不入。
“你是谁？”林凡的声音充满了警惕。
这三年来，除了嘲讽和欺辱，他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关心。
“我是谁不重要。”
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说道：“重要的是，我能让你，重新看见光明。”
重新……看见光明？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颤。
这怎么可能？
他的重瞳已经被彻底挖走，神仙难救。这三年来，他自己也尝试了无数办法，都毫无用处。
“你……在骗我？”林凡的声音有些发抖，既有期待，又怕是更大的失望。
“我不仅能让你重见光明，还能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甚至，得到更多。”
那个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想要什么？”林凡不是傻子，他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我要你，做我的弟子。”
那人影，正是顾长生耗费了一丝生命本源，凝聚出的化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目光平静。
虽然眼前的少年狼狈不堪，但在他的洞察之眼下，少年体内那被压制到极致的金色气运，和那股宁折不弯的意志，却是如此的耀眼。
“弟子？”
林凡愣住了。
拜师？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谁会收一个废人为徒？
他想到了这三年来族人的冷眼，想到了父母的漠视，想到了那些曾经巴结他，如今却对他拳脚相向的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相信他吗？
“为什么……要选我？”林凡沙哑地问道。
“因为，我看中了你的不甘心。”
顾长生的化身淡淡地说道。
“给你一个选择。”
“一是，继续留在这里，像条蛆虫一样，在屈辱和绝望中慢慢腐烂，最终悄无声息地死去。”
“二是，跟我走。拜我为师，我会给你力量，给你希望，让你亲手去夺回你失去的一切，让你站在那个夺走你天赋的人面前，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你，选哪一个？”
顾长生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狠狠地敲在林凡的心上。
亲手夺回失去的一切！
让他付出代价！
林凡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脑海里，那被压抑了三年的仇恨，如同火山一般，轰然爆发。
不用再忍受屈辱，不用再苟延残喘。
可以报仇！
这个选择，对他来说，根本不需要犹豫。
他已经在地狱里待了太久太久，哪怕只有一丝能爬出去的希望，他也要死死抓住！
“我选二！”
林凡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拜师礼，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最终，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顾长生化身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师……师父！”
这声“师父”，他喊得无比用力，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