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你病了。
高烧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烈火,烧灼着你的意识和躯体。
母亲和沈伯伯都很担心,请了医生来看,说是受了风寒,又加上心绪不宁。
张姨体贴地送来清淡的粥和小菜,但你大多时候只是昏睡,没什么胃口。
在你烧得最迷糊的时候,似乎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多次覆上你的额头。那触感陌生又熟悉,你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耳边好像有极轻的叹息,又或许只是你的幻觉。
有一次,你挣扎着从混沌中醒来,口干舌燥,想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
水杯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拿起。
沈牧就坐在你床边的椅子上,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暖黄的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他将水杯递到你唇边,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
“喝点水。”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那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你高烧产生的噩梦。
你吓得猛地一颤,别开脸,抗拒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是沈牧,是名义上你的继兄,这个身份让他的每一次靠近都让你感到背德般的恐慌和排斥。
他的手顿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强迫。空气凝固了几秒,你能感觉到他落在你侧脸上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
“怕我?”他轻轻问,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你咬紧下唇,不回答,身体因为恐惧和虚弱而微微发抖。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将水杯放回床头柜,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你。那一刻,尽管他没有任何动作,你却感觉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动弹不得。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他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病好后,你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你尽量避免单独待在家里,放学后要么去图书馆,要么找借口在外面逗留到很晚。
你无法接受他对你产生任何超出“兄妹”界限的情感,那也让你觉得自己肮脏又罪恶。
然而,你发现,你似乎很难真正“单独”行动。
无论你去图书馆,还是去咖啡馆写作业。有时是沈家司机老陈的车缓慢驶过,有时是一个看似路过的、穿着黑色外套的陌生男人,后来你认出那是沈牧的保镖之一。
他们并不靠近,也不打扰,只是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你的视野范围内,提醒着你始终在他的视线之下。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矛盾第一次被摆上了台面。
沈伯伯和母亲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家里只剩下你、沈牧和张姨,张姨在厨房忙碌完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你和他。
你如坐针毡,只想尽快逃回自己的房间。你刚站起身,一直沉默看着财经杂志的沈牧,头也不抬地开口:
“坐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的脚步僵在原地,心脏骤然紧缩。
“我……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你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他终于从杂志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你脸上:“我让你坐下。”
那目光像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你几乎喘不过气。恐惧和一股莫名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你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合上杂志,随手扔在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他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用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你。
“最近,很忙?”他淡淡地问。
“……课业比较重。”
“是吗?”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看你往图书馆跑得很勤,怎么,家里的书房不够你用?”
他果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你的行踪。
你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喜欢图书馆的氛围。”你低声说。
“哦?”他挑眉,眼神渐冷,“是喜欢氛围,还是……想躲开什么?或者,躲开谁?”
你抬起头,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沈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只是想安静地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扰你……我们明明是……”
“安静地生活?”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暗沉,“从你和你妈走进这个家门开始,你就已经打扰到我了,林雾。”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你走来。
你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
“你凭什么……”你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是我哥哥啊!”
“哥哥?”他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嘲弄,“我们可没有血缘关系。”
话音未落,他的气息已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他的靠近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以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越过那道你小心翼翼维持的界限。
呼吸在瞬间被掠夺,你被迫仰起头,感受着那份不容回避的压迫。
惊慌如潮水般涌上,你下意识地伸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拉开距离,却发现所有的抵抗都如同石沉大海。
视线渐渐模糊,温热的湿意无声滑过脸颊,在相触的唇间留下淡淡的咸涩。
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足以摧毁所有精心构筑的防备,也让那些你一直用以自保的称呼与身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在你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终于放开了你。你的嘴唇被吻得红肿发麻,微微颤抖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他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你的额头,深邃的眼眸里暗潮汹涌。
他看到你满脸的泪水和红肿的唇瓣,满意极了,全是他的杰作。
沈牧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去你脸上的泪水,后退了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下周一放学,老陈会准时在校门口等你。”他用陈述的语气,下达着命令,“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一个人去任何不该去的地方。”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向楼梯走去。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记住我的话,林雾。”
“这是为你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拐角。
你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手指颤抖地抚上依然刺痛的嘴唇,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