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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母亲搬入清道夫提供的安全屋,对林萧而言,像是卸下了一副最沉重的枷锁,又像是套上了一副更无形的镣铐。

安全屋位于市郊一个不起眼的老旧小区,外部其貌不扬,内部却经过了特殊改造,墙壁内嵌有能量屏蔽层和防御符阵,24小时有伪装成普通住户的清道夫外围人员警戒。母亲林婉蓉在初步体验了升级版的“灵韵维生舱”后,气色明显好转,虽然依旧虚弱,但那种生命不断流逝的无力感被遏制住了。她虽然对环境的突然改变和所谓的“特殊疗养”心存疑虑,但在林萧的安抚和身体切实的好转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和安心。

了却了最大的后顾之忧,林萧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雷铮那堪称残酷的训练和即将到来的未知任务中。他知道,安全屋的庇护并非永久,唯有自身强大,才是真正的保障。

废弃炼钢厂,如今已成了林萧的第二个家,或者说,是他的炼狱。

雷铮的训练,在“图书馆事件”后,进入了新的阶段。如果说之前的训练是锤炼肉体,磨砺意志,那么现在的训练,则是将肉体、意志与那点微末的能量,强行熔铸在一起。

“你的力量,本质极高,但太散,太糙!”雷铮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伴随着林萧沉重的喘息和拳头击打在特制合金靶上的沉闷声响。

“把它想象成你身体的一部分,像是你的手臂,你的眼睛!不是需要时才调动的外来物!让它流淌在你的血液里,浸润在你的骨骼中!”

训练科目变得更加变态。

能量精准控制: 他需要在不损坏纸张的情况下,用指尖的能量流在高速飞舞的A4纸上刻下清晰的划痕;需要控制能量在数根纤细的铜丝中同时流转,点亮不同颜色的小灯,而不能烧断任何一根;需要在布满干扰波动的力场中,维持体内能量的稳定循环,稍有差池,就会引来雷铮毫不留情的电击惩罚。

极限环境适应性: 雷铮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模拟极端环境的装置。林萧需要在零下数十度的低温舱中,维持核心体温和能量活性;需要在数倍重力的压迫下,完成复杂的战术动作;需要在充斥着混乱能量流、干扰感知的“迷障”中,仅凭能量感应寻找隐藏的目标。

实战对抗: 对手不再是固定的靶子,而是雷铮本人,或者他调来的、擅长不同能量属性的清道夫队员。在这些对抗中,林萧被禁止使用锈斧,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和雷铮教导的军用格斗术。他一次次被击倒,鼻青脸肿,骨裂筋折,然后又在那微弱的盘古本源力量和清道夫提供的特效伤药作用下快速恢复,再次投入战斗。

痛苦是常态,疲惫如影随形。但林萧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原本受损的经脉在一次次枯竭与补充的循环中,被拓宽、加固,裂痕逐渐弥合。那丝暖流不再是游丝般微弱,而是变得凝实、粗壮了些许,在经脉中奔腾时,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他对力量的掌控,从最初的笨拙生硬,到如今已能初步做到如臂使指,在攻击、防御、速度之间进行流畅的转换。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理解雷铮所说的“身体是武器”的含义。他的拳脚不再是纯粹的血肉之力,而是蕴含着盘古本源那破开一切束缚的“意”。一拳打出,不仅有力道,更带着一种精神层面的压迫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对手的能量运转。

一个月的地狱训练,林萧仿佛脱胎换骨。皮肤黝黑,身体精悍,眼神锐利而沉静,原本因生活重压而略显佝偻的脊梁,如今挺得笔直,如同山崖上的青松。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稳稳地踏入了开脉中期!海底轮的光芒稳定而明亮,第二个代表“活力”与“情感”的“脐轮”,也开始有了被点亮的迹象。

雷铮看着在模拟重力场中,背负着数百公斤重量,依旧能灵活闪避攻击并做出有效反击的林萧,冷硬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勉强够看。”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训练间隙,林萧没有忘记与苏晓的联系。通过加密的通讯渠道(避开了腕表的直接监控),他们保持着交流。苏晓提供了更多关于“柯伯兹基异常矿物”的地质分布报告,以及一些古代文献中关于“不周之阴”地理位置的考证猜想,虽然依旧渺茫,但方向逐渐清晰。

同时,苏晓对于林萧偶尔提出的、关于能量结构稳定、物质转化原理的问题,总能从她的知识库中找到一些奇妙的类比或猜想。例如,她曾用“拓扑绝缘体”的概念,来解释某种理论上可以单向导引特定能量的“结界”原理;用“量子纠缠”来调侃般探讨远距离能量传递的可能性。

这些交流,仿佛为林萧打开了一扇通往“科学修真”大道的大门,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认知不再局限于模糊的感悟和传承信息,而是开始尝试用更理性、更系统的方式去理解和运用。他甚至开始尝试,将苏晓提出的一些理论猜想,融入到自己的能量控制训练中,虽然大多失败,但偶尔的成功,都让他欣喜若狂。

他知道,苏晓是他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外脑”。

这一天,高强度训练结束后,雷铮没有立刻让林萧离开,而是将他叫到一旁,递给他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你的第一个外勤任务。”

林萧精神一振,接过文件夹打开。里面只有一页纸,内容简洁:

任务编号:E-734

任务等级:低风险(评估)

任务目标:调查城东“老工业区73号地块”近期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源头,初步评估性质及潜在威胁。

任务说明:该区域已被规划为商业用地,近期夜间常有施工人员报告听到怪异声响,设备莫名故障。能量波动微弱且间歇,疑似自然能量淤积或低阶幽魂作祟。

行动要求:潜入调查,确认源头,非必要不接触,不交战。如遇无法应对情况,立即撤离并报告。

装备支持:可申请标准侦察套装(含夜视仪、能量探测仪、基础护符)。

“老工业区73号地块……”林萧看着这个地址,感觉有些熟悉,随即想起来,那里似乎离他之前打工的快递站不远,是一片等待拆迁的废弃工厂区。

“低风险?疑似自然能量淤积或低阶幽魂?”林萧抬起头,看向雷铮。经历了影煞的袭击,他对“低风险”这三个字持保留态度。

雷铮面无表情:“这是情报部门的初步评估。但记住,战场瞬息万变,任何评估都只是参考。你的任务是侦察,不是攻坚。带上这个。”他递给林萧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紧急求救信号器,捏碎它,附近的小队会以最快速度支援。但代价是,这次任务的评价会降至最低,并且扣除相应贡献点。”

林萧接过信号器,小心收好。他明白,这是考验,也是机会。贡献点,关系到他能否尽快兑换到关于“虚无侵蚀”的更深层信息。

“我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

夜色深沉,城东老工业区一片死寂。残破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朦胧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寒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林萧穿着一身深色的作战服,外面套着普通的夹克作为伪装。他脸上戴着多功能夜视仪,手腕上戴着清道夫标配的能量探测仪,胸口贴着一枚散发着微弱暖意的“净光护符”,据说能抵御低阶幽魂的精神侵蚀。

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在废弃的厂房和堆积的建材间穿行。能量探测仪上的指针偶尔轻微摆动,显示着环境中存在极其微弱的、杂乱的能量残留,符合“自然能量淤积”的特征。

按照任务指示,他朝着波动最频繁的区域——原第三纺织厂的废旧车间摸去。

越靠近车间,空气中的能量粒子似乎越发活跃,一种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萦绕在心头。夜视仪中,前方的车间大门如同一个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

林萧没有贸然进入,而是绕到车间侧面,找到一个通风口,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透过锈蚀的栅格向内望去。

车间内部空间巨大,堆满了废弃的纺织机械和杂物,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在车间中央,有一片区域显得异常“干净”,灰尘似乎被某种力量排斥在外,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形空地。

空地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的暗紫色能量团!它如同一个活物,缓缓脉动着,散发出林萧之前感知到的、那种微弱但持续的能量波动。能量团周围,空气中的尘埃被吸附过去,又在靠近时被无声地湮灭。

这不是自然能量淤积!更不是低阶幽魂!

这团能量给林萧的感觉,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混乱与吞噬的特性!与他感知到的、母亲身上那“虚无侵蚀”的气息,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但更加原始和暴烈!

能量探测仪上的指针开始剧烈摇摆,发出了低沉的蜂鸣警报!但指数依旧不高,显然这能量团极其擅长隐匿自身的大部分能量反应!

情报有误!这绝不是什么低风险目标!

林萧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将自身能量波动收敛到极致,同时通过加密通讯器,准备向指挥部报告异常。

然而,就在他按下通讯键的瞬间——

“嗡!”

那团暗紫色能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止了脉动,核心处亮起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睁开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通风口位置的林萧!

一股冰冷、混乱、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潮水,猛地撞向林萧的意识!

“唔!”林萧闷哼一声,只觉得头脑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疯狂的呓语在耳边响起,要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他胸口的“净光护符”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勉强抵挡住了这股精神冲击,但护符本身也瞬间布满了裂纹,灵光黯淡。

不能力敌!

林萧当机立断,放弃通讯,身体如同弹簧般从通风口向后翻跃而下!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轰”的一声巨响,他刚才所在的通风口连同周围的墙壁,被一道扭曲的、散发着腐蚀气息的暗紫色能量射线击中,瞬间融化出一个大洞!

那团能量体……或者说,那个未知的生物,从车间顶部破洞中缓缓飘出,显露出完整的形态——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一团不断翻滚的、由暗紫色能量和黑色阴影构成的云雾,核心处的两点猩红死死地盯着林萧,充满了贪婪和毁灭的欲望。

能量探测仪此刻才疯狂尖叫起来,指数瞬间飙升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这玩意,绝对有开脉后期,甚至更强的实力!而且其能量性质极其诡异!

跑!

林萧没有任何犹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工业区外围狂奔。他不敢直线逃跑,而是利用复杂的地形不断变向,躲避着身后那怪物不断射出的、如同跗骨之蛆的暗紫色射线。

射线所过之处,无论是砖石、钢铁还是混凝土,都被迅速腐蚀、瓦解,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林萧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怪物的攻击力远超预期,而且似乎能一定程度上扭曲空间,让他的逃跑路线变得异常艰难,好几次都差点被击中。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他猛地冲进一栋废弃的办公楼,沿着楼梯向上飞奔,试图利用建筑结构周旋。那怪物紧随其后,直接撞碎了墙壁,如同没有实体般飘了进来。

在二楼走廊,林萧被逼入了死角。

怪物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嘶鸣,暗紫色的能量在它前方凝聚,形成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不稳定的能量球,眼看就要爆发!

避无可避!

林萧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右手探向背后,握住了那以特殊材质包裹的锈斧柄。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动用底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苏晓前几天偶然提到的一个关于“能量共振”和“结构脆弱点”的猜想,以及雷铮训练时强调的——攻击,要打在最关键的地方!

他猛地将能量灌注双眼,强行看向那不断翻滚的怪物核心!在盘古本源力量的视角下,他模糊地“看”到,那怪物看似混乱的能量体内,存在着几个相对稳定的、如同节点般的结构,尤其是在那两点猩红光芒的附近,能量流转最为剧烈,也似乎……最为脆弱!

赌一把!

林萧放弃了动用锈斧的念头,将体内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凝聚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上!盘古本源那破开一切、定义秩序的“意”被提升到极致!

他对着那怪物猩红双眼之间的一个微小能量节点,隔空,一指点出!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微带暗金色的细线,如同撕裂布帛般,瞬间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个节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极其尖锐、仿佛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那怪物凝聚到一半的暗紫色能量球猛地一滞,随即疯狂地扭曲、坍缩!它核心处的猩红光芒发出凄厉的闪烁,整个能量躯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剧烈波动起来,散发出的气息瞬间暴跌!

有效!

林萧心中狂喜,但不敢有丝毫停留,趁着怪物陷入混乱和自我崩溃的间隙,他撞破旁边的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落地后几个翻滚卸去力道,头也不回地朝着工业区外亡命狂奔!

这一次,那怪物没有再追来。身后传来的是能量失控的、持续不断的湮灭轰鸣声。

直到冲出工业区范围,确认安全后,林萧才扶着一棵大树,剧烈地喘息起来,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衫。刚才那一指,几乎抽空了他刚刚稳固的开脉中期的力量,经脉再次传来隐隐的刺痛。

他回头望向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废弃厂区,心有余悸。

低风险任务?差点就成了送死任务!

清道夫的情报系统,看来也并非万无一失。

他拿出那个纽扣信号器,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捏碎。他靠自己解决了危机(虽然是取巧),他需要这次任务的贡献点。

调整了一下呼吸,林萧通过加密通讯,将任务经过、怪物特征(尤其是其能量性质与“虚无侵蚀”的相似性)、以及自己的猜测,详细汇报给了指挥部。

做完这一切,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融入城市的夜色之中。

第一次外勤任务,如同一次深入迷雾的探险,让他见识到了这个世界隐藏的更多诡异与危险,也让他意识到,知识和智慧,有时比蛮力更加重要。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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