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旁边吹出长长的烟雾，才将脸转回卫蓝：“什么时候回家？”
卫蓝穿高跟鞋，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看他这张足可以当明星的脸，只觉得讽刺，老天爷还真是瞎眼喂饭。
“你妈用身体换来的那个家吗？”卫蓝极尽能事地嘲笑他：“你家沙发能不能坐，我怕染传染病，毕竟她是职业的。”
蒋寒凡领教了这么多年，对卫蓝的这点本事早就免疫了，他还顺着她往下说：“我坐这么多年都没事，让你不干不净的应该不是沙发。”
他这是影射刚才送卫蓝回来的那辆豪车。
看卫蓝听得很明白，他又补了一句：“你可别走我妈的老路。”
“拿了这么多年的福利，老了想洗白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卫蓝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在战斗，她早就知道能去伤天害理的就不是正常人，不用拿自己的道德水平去衡量这类人，总是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没有底线的，一切有利于他们的都可以做。
蒋寒凡的烟贴在腿边，食指轻点了下烟身，看着她不说话。
他眼睛很异域的感觉，浓得很，又陷得深，不透光，不觉得浪漫，只觉得阴暗。
卫蓝被他打过，后来她爸娶了姓阮的，他就似有若无地把她当妹妹，上高中更是当私有物管着，不给她早恋，开始护她，还给她买卫生巾。
真变态。
她觉得她的家就是个畸形的家，家里三个人都是她的仇人，排号一二三，但这个在她心里排第三恶的人，居然以家人之名进驻她的人生。
脸皮怎么能那么厚。
“快滚吧，我已经独立了，你们永远都别想我回去了。”
蒋寒凡摔了烟头，抓住卫蓝的手：“你不知道我对你有意思？”
卫蓝回头看他，跟他脸几乎就要擦着，硬是憋住了笑。
“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比你上你妈还离谱。”
对这三个人，卫蓝什么脏话都能说得出口，恨只恨话只是话，不是什么刀剑能伤人。
不然她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看到蒋寒凡成功被她气到脸煞白，卫蓝畅快地想喝酒庆祝，她用力地抽走自己的手，留下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进了小区。
卫蓝回到家，把东西统统放到地上，就那样贴着房门站着，好久都不出声。
她看着她妈妈的照片，想到一些事，心里很难受。
小升初的那个暑假，有一天玩回家，发现妈妈在厨房跟爸爸说话，妈妈问，你喜欢她吗？
那个时候还叫林奕彤的她，听不懂妈妈在说什么，于是躲在门口偷听。
她爸爸186的大高个子，又瘦又帅，还特会打扮自己，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爸爸花心，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早就有女人，还不止一个。
她爸爸小小年纪就出来混，念到高中结业，干过电焊工，物流，香港回归的时候跑到那边打工好几年，攒点钱回来开了个收账公司，开始干违法的事情。
他带回来一个女人，跟她妈妈说是朋友，一起回来创业。
林奕彤那个时候才几岁，只知道她爸爸公司有个姓阮的女人，叫阮蕊红，跟她爸关系很好，她爸往家领过，林奕彤还喊她阮阿姨。
每回阮蕊红来，她妈妈都有些不对劲，但林奕彤那个时候不明白。
后来她渐渐长大。
那天在厨房，她妈妈说了一些话，林奕彤还是似懂非懂。
“你昨天晚上在哪睡的？”
厨房窗户开着，她爸爸双手抄兜站着，衣冠楚楚的衬衫西裤，也不搭理她妈妈。
“我昨天去你公司了。”
她爸爸还是不说话。
“阮蕊红为什么在公司里？”
林奕彤心想，阮阿姨在公司怎么了。
她妈妈从方桌边站起来，走到她爸爸身边去拽他：“你们没分是不是？”
没分什么，林奕彤探进脑袋，看到她爸爸侧过来，看着她妈妈：“她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解释了。”
“我亲眼看到的，你还要否认？”她妈妈激动起来，因为她爸爸很高，她妈妈仰着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把衣服掀起来给你看！”
她妈妈这句话竟然是尖叫着的，林奕彤完全听不懂，把衣服掀起来给她爸爸看，看什么？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跟她没事。”
“我就在你办公室外面，我看到你的样子了，你好兴奋！她也准备走到你身边去，要不是我推门进去，你们是不是就在办公室里？”
她爸爸什么话都没说，就那样看着她妈妈流眼泪。
“你跟她到底分没分？”
“以后为这种事情就不要打电话给我了，我没那么闲。”
她爸爸抛下她妈妈离开了，出来的时候看到林奕彤还皱眉，问她在这干什么。
她爸爸走后，她妈妈撑着厨台开始哭，林奕彤进去，她妈妈又开始躲她，让她出去。
林奕彤一直问她，妈妈你跟爸爸怎么了，吵架了吗？
她妈妈一开始还能忍住，后来很伤心地抱着她哭了。
她妈妈是典型的乖乖女，她爸爸早就认识她妈妈，她妈妈考上一所本科院校，放假回来的时候遇上她爸爸，别看他混，但他喜欢文静又有文化的女孩，死乞白赖地追求。
就因为有个好皮囊，把乖乖女追到手，妈妈大学还没毕业就跟她爸爸结婚了。
林奕彤出生在千禧年后，她爸爸在香港打工，她妈妈生她带她，就即便她爸爸后来回来，林奕彤也是跟妈妈长大的。
她根本就不知道她爸爸不仅在香港有这个阮蕊红，在老家的时候也有很多女人。
人滥得很。
姓阮的离婚带个儿子，也是没活路跑去香港打工，认识她爸后两个人同居了，她爸压根没想过自己在老家有老婆孩子，他想的就是身边要有女人，自己快活就行。
这女人还有点本事，她爸爸把她带回来了，打着朋友的旗号一起开公司，然后就跟这女人在她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出轨，还被她妈妈撞上过。
卫蓝一点都不想想这些，心疼她妈妈，要不是自己那个时候小，还能像闺蜜一样给妈妈出主意，劝她离婚。
把礼服裙换下来，卫蓝穿着睡衣裤回到客厅里待着，她坐在餐桌边，看着她妈妈的照片，又没憋住，难受地哭了。
“卫欣，我好想你。”
卫欣长得就一副淑女的样子，不施粉黛的文静，方圆脸，柔柔的眼神，扎着一个马尾，穿着白衬衫。
卫蓝突然悲从中来，扑到桌上，双臂围着呜呜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