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秋林沉默,專心繼續朝前駛著。
公路局總部所在的位置是屬於NY市區比較偏僻之地,之前就讀於市中心南陽交大的肖秋林幾乎沒有去過那邊。
那時的很多大學還都在市中心,還沒有大學城郊區規模成片,又是一個新的經濟增長極一說。
南陽是省城,是內陸城市,經濟在周邊省相比,不算發達。但是省會,在全省是經濟政治文化中心,總是火車頭領軍位置。
進了城,父親工地上還有一些急事,就交代了哥一定要把秋林送到單位。
父親當時還把哥拉到一旁,竊竊私語了一番,大意是秋林剛剛踏入社會,天真和理想成份還比較多,你這個當哥的多年跟著我城裡打拼,該打點的打點好,你弟以後在單位好做人等。
其實秋林到公路局報到是可以提前幾天去的,單位也有宿舍包住宿。
最遲的報道時間則是今天的下午2點之前。
肖秋林是屬於最晚一個到單位報到的。
南陽城裡的風景很熟悉,經過中心城區的百貨大樓,中心大道,又朝另一個方向開去,路也從中心大道變窄了。
90年代的城市路邊還有一些雜亂的低矮民房。不過在未來十來年間,這些城邊的矮樓房將被拆遷,變成大量的高樓密集的商品房。
很多熟悉的人一下子在眼前經過,影像模糊,總記不太清楚。
就像過不了幾年全國興起的彩票,要自己一下子去想某一注曾經彩票開獎之前的開獎數字,自己再有未來感,也無法想得清楚那些具體開獎數字。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要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弟,你怎麼了?在想什麼?”
“哦,我……我在想……其實此時肖秋林的腦海裡是想起了一個人,是姓朱,朱什麼?就是他去到公路局的第一個直接頂頭上司。
他頓了頓,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他說:“哥,我們這個時代變化真快,而且會越來越快。
中學時代,那時你剛到城裡和爸做工,我和媽來城裡看你們,經過的百貨大樓那邊,有一些少數民族在那裡跳六月六,那些少數民族老小小排成隊,把身上的能搖響的東西邊走邊弄得呵咚響,我們看熱鬧,還有一些來旅遊的香港人也在看熱鬧。”
“是的,那時你剛上初中,我輟學到城裡幹活!”哥接過話。
“是呀,那時是八十年代初期,香港人穿的是T衫,牛仔褲,還破幾個洞,還有他們的鞋叫旅遊鞋!他們要拍照,好多南陽人都說不會用相機。
後來香港人找到我,我大膽學著用了相機,幫他們相了幾張照片。他們感謝我,看著我是學生,送了我一包紙,還有一把自動鉛筆,那時他們用的衛生紙太軟了還有一股香味,還有那個自動鉛筆,不用削,一按就出來……
那時感覺那些東西好新鮮,好洋氣……覺得香港真好!”
“香港有那麼好?”
“香港好,但是我現在也不羨慕,我都大學畢業了,我們國家也在大力發展經濟,城市建設各方面也蒸蒸日上的。
沿海城市都在搞改革開放,經濟在振興,我們內陸城市也會迎頭趕上的。相信,我們的生活會越過越好,我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過富裕生活的。
而且,香港再過一年就要回歸了,大家都是中國人,香港人也不應該在我們面前有優越感!”
肖文武聽了哈哈大笑,“秋林,你的感覺我明白,以前我剛進城穿的那些服衣現在翻出來,感覺好土,你嫂子一看見,就要扔掉……
現在我們家搞建築,包工程,一樣有錢,我們哪裡比香港人差了?……哈哈……”
兩兄弟聊著聊著,車不由已經接近到公路局。
一到這裡,路又變寬了,路邊有鐵柵欄轉著,一個寬大的大門。
正好到了下午上班時間,有一些小汽車,還有一些騎著自行車的人,步行的人三三兩兩朝這個大門裡進去。
進了大門,裡面一個寬敞的院子,有階梯向上,層層疊疊,階梯兩旁有棕子點綴,階梯中間是疊水流下,從流中的兩側的階梯往上。
上面映入眼簾是氣勢宏偉的幾根肖馬柱,擎著整幢大樓。兩側的柱子掛著兩排紅紅的大字:左側:爭創一流;右側:報效祖國,這裡就是南陽市公路局了。
在門衛室,肖秋林自我介紹是新來報道的大學生,然後掏出派遣證和人力資源局的文件。
門衛熱情地告訴他,今天是他們新來的大學生到人事科報道的最後一天,下午單位領導裡還要開大會歡迎他們。
保安指著裡面樓道的梯子,說上二樓左拐第四間就是,就是人事科趙科長的辦公室了。
趙科長名叫趙衣學,是70年代退休兵,從單位一個保衛幹部後來混上的人事科長,已經是局裡一個老科長了。
肖秋林往前走,文武跟在後面,後面還大包小包提著些東西。
肖秋林說:“哥,我去報道了,你就回去吧!”
“爸叫我跟著你,報到完了,正式進單位了,我再回!”
“你手裡提的什麼?”
“沒什麼,你不要管,就是你這兩天要住單位宿舍的一些隨身用品,你走前面,我跟著就好!”
肖秋林不再說什麼,就朝人事科辦公室趕去。
人事科的門沒關,肖秋林在外敲了門,看見標準化人手一臺電腦一張桌子的辦公室裡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請進!”男的對他回應。
“秋林,進去敬菸!”哥吩咐道。
肖秋林便上前,掏出煙發給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有女士不抽,男士接了煙。秋林便微笑著進行了一番自我介紹。
“肖秋林,知道,南陽交大的高材生……單位等等著你的,最後一個來報道的!”在自我介紹中說自己叫王柯的那個工作人員笑著對他道。
旁邊的那個女的瞪著眼瞅了肖秋林一下,秋林想對對笑,剛張開笑臉,那女的埋頭,只留下一臉尬笑的肖秋林。
“哦,我忘記了介紹,這是我們科的朱麗麗!”
“這是新來的肖秋林!”
埋下頭的朱麗麗鼻孔裡‘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進去吧,趙科長在等你,你們這批來的大中專生他每一個都要先見一面,還有具體的工作分配。”王柯道。
“好,謝謝!”肖文武積極地代著秋林回應著,然後跟著秋林進了裡面那間辦公室。
趙科長五十多歲,也只有不到十年就要退休了,白襯衫,打著領帶,桌子面前放著一摞看摞的資料,戴著眼鏡,撲在桌前,正在專門研究著什麼,一看就是個大忙人模樣。
看著人家領導忙,肖秋林不敢耽誤他的寶貴時間,清了清嗓子,說道:“趙科長,您好,我是來報到的新人,肖秋林。”
“嗯!”辦公桌上的人停了停才把眼睛從桌前移前,然後瞄了他一眼,道:“怎麼才來?來報道最不積極的一個,就是了你!尾巴了,節骨眼上才過來!”
“趙科長,我弟前幾天身體不適,拉……拉肚子,小病,不好意思,擔耽了!”
肖文武一邊說,一邊主動上前,一下子手腳麻利地從他帶來的那個黑色塑料包裡掏出一條紅塔山,動作麻利地放在趙科長的桌前,正好被那一堆資料擋住。
接著又從黑色大包裡掏出一個透明包,能清楚看清裡面是一盒盒南陽三寶,那是比較昂貴的滋養佳品。
“這……”趙科長站了起來,看著肖秋林和著肖文武。
“包裡都是給我弟這兩天住宿舍帶的臉盤了洗漱用品,我就等你們領導安排落實了,我這個當哥好給他鋪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