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肯定还有人。”沈彻下了定论。
“还有人?在哪?”李子峰不解地问。
“躲起来了。”沈彻的目光望向县衙之外,那一片片死寂的民居。“一座几万人的县城,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光。总有跑不动的,或者舍不得离开家的。他们只是害怕,不敢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家家敲门问吗?”李子峰觉得这办法不靠谱。城里人现在吓破了胆,谁敢给他们开门。
“不用。”沈彻摇了摇头,“去找本地的镇魔司眼线。”
镇魔司在各地都设有眼线,通常由当地的捕快或者地头蛇担任,负责传递消息。青溪县的求援文书,就是通过眼线送出去的。
“对啊!”李子墨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来之前我看过卷宗,青溪县的眼线叫赵老四,是县衙的一个老捕头。”
“可这县衙里没人啊。”李子峰摊了摊手。
“他家不住在县衙。”李子墨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的地图,“卷宗上有记录他家的地址,就在城西的柳树巷。”
“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找他。”李子峰有些迫不及不及待了。这鬼地方太压抑了,他想赶紧找个活人说说话。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县衙,翻身上马,朝着城西驰去。
穿过几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他们找到了柳树巷。巷子很窄,两边都是灰墙黑瓦的民居。
李子墨对照着地图,找到了赵老四的家。那是一座很普通的院子,院门紧闭。
李子墨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赵捕头在家吗?我们是苍云城镇魔司的人。”
门内没有回应。
李子峰有些不耐烦了:“哥,别敲了,直接推门吧。我估计又是人去楼空。”
李子墨想了想,觉得也是。他刚准备伸手推门,门内却传来一个苍老而又惊恐的声音。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喊了!”
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妖魔。
有门!
李家兄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李子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老人家别怕,我们真是镇魔司的。这是我们的腰牌。”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镇魔司的黑铁腰牌,从门缝底下塞了进去。
门内沉默了片刻,接着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道小缝。一只浑浊的眼睛从门缝里露出来,警惕地打量着外面的三个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沈彻那魁梧的身形和冷硬的脸上时,那只眼睛里的惊恐又浓了几分。
“你们……真的是镇魔司的大人?”
“如假包换。”李子墨耐着性子说,“我们奉命来处理青溪县的妖魔,需要向你了解情况。”
门后的人又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捕快服,背驼得很厉害,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他就是赵老四。
“几位大人,快……快请进。”赵老四把他们让进院子,然后飞快地探出头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立刻把门关上,还用一根粗大的门闩给顶死了。
这副做派,让李子峰看得直皱眉。
“赵捕头,你这是干什么?搞得跟做贼一样。这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老四没有回答,只是领着他们进了屋。屋里光线很暗,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几位大人,你们可算来了!”赵老四给他们倒了三碗水,手抖得厉害,水都洒出来不少。“再不来,这青溪县,就真成一座死城了!”
李子墨接过水碗,沉声问道:“赵捕头,你把你知道的,从头到尾,详细说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赵老四喝了口水,像是要压下心中的恐惧,这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事情,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
“半个月前,城东的张屠户家,一夜之间,一家五口全都不见了。”赵老四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去查过,家里整整齐齐,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李子峰插嘴道:“跟县衙的情况一样?”
“对,一模一样!”赵老四用力点头,“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们是欠了债跑路了。可过了两天,城西的李秀才家,也是这样,一家人全没了。”
“接着是城南的王货郎,城北的孙铁匠……每隔一两天,就有一户人家消失。每次都是一整户,不留一个活口,也不留下一滴血。”
赵老四的身体开始发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城里开始传言,说是有妖魔作祟,专门在晚上勾人的魂。大伙儿都吓坏了,天一黑就不敢出门,家家户户都把门窗锁死。”
“县太爷一开始还不信,派我们捕快去查。可我们能查出什么?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后来,有个胆大的捕快叫王二麻子,他不信邪,晚上非要去蹲守。结果……结果第二天,他和他的一家老小,也都不见了。”
说到这里,赵老四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下,县衙里也炸了锅。县太爷吓得当晚就卷了铺盖,带着家眷跑了。衙役们一看县太爷都跑了,也跟着一哄而散。这青溪县,就彻底乱了套。”
“有点门路的,都拖家带口地逃出城去。没地方去的,就只能像我这样,把门窗钉死,躲在家里等死。”
赵老四擦了擦眼角,“我给镇魔司送了三次信,每次都是拿命换来的。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不来了。”
听完赵老四的叙述,李子墨和李子峰都沉默了。
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和严重。这不像是妖魔的行事风格。妖魔杀人,是为了血食,为了怨气,场面只会越血腥越好。这种让人凭空蒸发的手法,实在太过离奇。
“那些失踪的人家,有什么共同点吗?”李子墨问道。
赵老四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张屠户家有钱,李秀才家穷得叮当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完全没有规律。”
“那你之前说,县衙后院那口井……”沈彻突然开口。
赵老四身体一哆嗦,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那口井!对,那口井!”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变得煞白。“王二麻子失踪的前一天,跟我喝过酒。他说,他觉得城里不对劲,空气里总有一股怪味。他还说,他发现县衙后院那口早就干了的井,晚上会冒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