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大人物，跪着说话
次日上午，江海市商业银行大厦。
苏若雪站在行长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手里紧紧攥着连夜整理好的公司财务报表和还款计划书，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苏家最后的希望。
“若雪，我在楼下等你。”
身后传来叶凡温和的声音。他今天特意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虽然不是名牌，但胜在整洁。
苏若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昨晚那一幕让她感动，但感动不能当饭吃，更还不了三千万的债。
“你别乱跑，就在这等我。这种场合…你进去了也没用，反而可能激怒他们。”苏若雪叮嘱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衣领，敲响了那扇沉重的红木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慵懒傲慢的声音。
苏若雪推门而入。
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内，冷气开得很足。王行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谢顶男人，此刻正把两条腿大咧咧地架在办公桌上，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烟雾缭绕。
看到苏若雪进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有把腿放下来的意思。
“哟，这不是苏大美女吗？怎么，想通了？”王行长吐出一口烟圈，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苏若雪身上扫视，“不过可惜啊，赵少刚才跟我通了电话，说你不识抬举。”
苏若雪强忍着屈辱，走到桌前，将文件双手递过去：“王行长，关于那笔贷款，能不能再宽限一个月？只要一个月！苏氏集团的新产品‘玉肌膏’马上就要上市了，到时候回款绝对没问题！”
“宽限？”
王行长嗤笑一声，随手接过文件，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啪”的一声轻响，像是一记耳光抽在苏若雪脸上。
“苏若雪，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王行长放下腿，身子前倾，满脸横肉堆起一个狰狞的笑容，“银行不是慈善堂。赵少发话了，今天要是不查封你们，我就得滚蛋。”
苏若雪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王行长，我们苏家和贵行合作了十几年，从没拖欠过…”
“少跟我提以前！”王行长不耐烦地打断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延期？行啊。”
他指了指脚下昂贵的地毯：“赵少说了，虽然你昨晚泼了他，但他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给赵少打个电话认错，我也许可以考虑给你缓个两三天。”
“你说什么？”苏若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跪下。”王行长声音骤冷，“或者滚出去，等着下午法院来贴封条。你自己选。”
苏若雪死死咬着嘴唇，口腔里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尊严？
在三千万巨债面前，尊严值几个钱？
公司里还有几百名员工等着发工资，父亲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她手里…
苏若雪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她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王行长，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终于，为了苏家，为了那一线生机，她的膝盖缓缓弯曲。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触碰到地毯的那一瞬间——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托住了她的手肘。
那股力量大得惊人，硬生生将她下坠的身体提了起来。
“谁让你跪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若雪猛地回头，看到了叶凡那张冰冷如霜的脸。他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了，正站在她身后，单手托着她，身姿挺拔如枪。
“叶凡？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苏若雪惊慌失措，生怕叶凡再惹出什么乱子。
叶凡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看向坐在大班椅上的王行长，目光如刀：“这就是所谓的银行行长？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物？”
叶凡上前一步，将苏若雪护在身后，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她的膝盖，你受不起。哪怕是你们总行长来了，也不敢受她半礼。”
王行长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哪里来的野狗？保安！保安死哪去了！”王行长狠狠拍着桌子咆哮，“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打出去！打残了我负责！”
门外，两个身材魁梧的保安闻声冲了进来，手里拎着橡胶棍，凶神恶煞地扑向叶凡。
“叶凡！你快跑！”苏若雪尖叫着想要推开叶凡。
然而，叶凡纹丝不动。
他在转身面对保安的瞬间，左手看似随意地插进裤兜，盲打发出了一条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清场。】
两个保安冲到近前，刚要动手，叶凡猛地回头，那眼神中爆发出的恐怖煞气，竟然让两个壮汉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就像是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了一样。
就在这僵持的一秒钟——
“轰隆隆！”
窗外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连防弹玻璃都在震动。
王行长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正悬停在银行大楼的窗外！机身上印着总行的徽章！
紧接着，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袭。
“怎么回事？”王行长还没反应过来。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直接撞开，甚至连门框都震裂了。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精英保镖迅速涌入，瞬间控制了那两个保安。
紧接着，一个大腹便便、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看到这个男人，王行长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
“刘…刘总行长？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省城开会吗？”
王行长连忙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迎上去：“刘总，您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行长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把王行长抽得原地转了两圈，半边脸瞬间肿得像猪头，嘴角溢出了鲜血。
全场死寂。
苏若雪捂着嘴，惊呆了。
“混账东西！”
刘总行长根本不顾形象，气喘吁吁地指着王行长的鼻子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刁难苏小姐！谁给你的胆子在银行搞霸王条款！你想死别拉上我！”
就在一分钟前，刘总行长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最高级别黑金指令”。那个指令代表着全球最大的财团意志，如果不立刻解决江海分行的事，他这个总行长不仅要下课，全家都要去海里喂鱼。
王行长捂着脸，彻底懵了：“刘总…是…是赵公子打过招呼…”
“赵你妈个头！”刘总行长又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赵家算个屁！来人！把这个滥用职权的东西给我拖下去！交给经侦科严查！查他祖宗十八代！”
“是！”几个黑衣保镖像拖死狗一样，直接架起还在惨叫求饶的王行长，瞬间消失在办公室里。
处理完王行长，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刘总行长，转身面对苏若雪时，那张胖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
他微微弯着腰，那姿态卑微到了极点，甚至不敢看苏若雪身后的叶凡一眼（因为指令里说了，那位大人物要低调）。
“苏…苏总，实在是对不起！是我御下不严，让您受委屈了！”
刘总行长一边擦汗，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早就盖好章的合同，双手奉上：
“这是新的贷款协议。鉴于我们工作的失误，给苏氏集团造成了精神损失…总行决定，您的三千万贷款，延期十年！并且…免除所有利息！额度再追加五千万！”
苏若雪呆若木鸡。
她看着那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合同，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延期十年？
无息？
还追加五千万？
这哪里是贷款，这简直是送钱啊！
“刘…刘总，您没开玩笑吧？”苏若雪说话都结巴了，“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绝对没搞错！”刘总行长把合同硬塞进苏若雪手里，生怕她不要，“如果您不满意，我还可以把这家分行送给您当赔礼！”
“不不不…这就够了。”苏若雪晕乎乎地接过合同。
直到走出银行大门，被正午的阳光一照，苏若雪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合同，又转头看向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神色平静的叶凡。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魔幻了。
前一秒她还要下跪，后一秒不可一世的王行长就被拖走了，总行长像孙子一样求她签合同。
“叶凡…”苏若雪咽了口唾沫，“刚才…是你？”
她想起叶凡刚才说的那句“受不起”，还有那个奇怪的短信动作。
叶凡双手插兜，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自然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怎么可能是我。我刚才都被吓傻了。”
“那…”
“应该是总行正好有巡查组来检查吧。刚才那个直升机上不是写着‘巡查’吗？那个王行长平时肯定没少干坏事，正好撞枪口上了。咱们这叫运气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叶凡的解释无懈可击。
苏若雪皱了皱眉。虽然觉得巧合得离谱，但…这也确实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毕竟，叶凡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赘婿，怎么可能一个电话叫来总行长？
“看来…真的是运气好。”
苏若雪紧紧抱着合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的彩虹，美得让人窒息。
“不管怎么样，叶凡，刚才谢谢你。”
她看着叶凡，眼神温柔了许多：“谢谢你拉住我，没让我跪下去。你说得对，有些尊严，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叶凡看着妻子明媚的笑脸，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傻瓜。”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只要我在，这世上，没人能让你下跪。
哪怕是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