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曾跪着发誓若负我,就断子绝孙家道中落。
转头,他就骗我去庄子巡查,风光抬了表妹做平妻。
我提前回府,看着江府张灯结彩的大堂里他和表妹拜堂。
宾客们窃窃私语,说我这个侯府嫡出的大小姐竟能容忍如此羞辱。
当晚,夫君穿着喜服来我房中,掐着我脖子质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这才知道,他在洞房花烛夜竟失去了人道能力。
六岁儿子为护我被他踹断肋骨,我咳着血笑:“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把我扔进柴房等死,儿子爬回娘家侯府求救。
第二天,侯府铁骑踏破了江家金大门。
腊月的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在江府朱红大门上,却盖不住门内喧天的鼓乐。
府门前的小厮看见我的马车,脸色煞白:“少夫人,这…… 这不对劲啊,老爷不是说让您在庄子多待几日吗?”
我没说话,只是掀开车帘,望着那挂满红灯笼的府邸。
红绸从门楣垂到地面,宾客们穿着绫罗绸缎,说说笑笑地往里涌,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听说了吗?江大郎今天娶平妻呢!”
“平妻?那姜氏怎么办?她可是永宁侯府的嫡女啊!”
“嗨,侯府又如何?江家如今富可敌国,指不定是姜氏占了便宜还不知足,逼得江大郎另娶呢!”
“我看不像,方才听江老夫人说,这新夫人是江大郎的青梅竹马,当年若不是姜氏仗着侯府权势抢了婚,人家早就是正头娘子了。”
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我牵着瑞哥儿的手,他才六岁,小手冰凉,却紧紧攥着我的手指:“娘亲,他们说的是爹爹吗?爹爹为什么要娶别人?”
我蹲下身,替他拢了拢披风,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推开人群往里走,所有人的目光都黏了过来。
有惊愕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
江府的管家拦在我面前,脸色尴尬:“少夫人,您怎么回来了?老爷他……”
“让开。” 我声音不大,却带着侯府嫡女刻在骨子里的威压。
管家踉跄着退开,大堂的景象彻底暴露在我眼前。
红烛高照,红毡铺地。
江书毅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正牵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女子,准备拜堂。
司仪高声唱喏:“一拜天地 ——”
我站在大堂门口,声音清晰地穿透鼓乐:“江书毅,你敢拜?”
全场瞬间死寂。
江书毅的动作僵在半空,缓缓转过身,看到我的那一刻,瞳孔骤缩,脸上的醉意褪去大半,只剩下惊慌和心虚。
他身边的女子也顿住了,红盖头下,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死死地盯着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樱雪?你…… 你怎么回来了?” 江书毅的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松开了那女子的手。
我没理他,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公婆。
公公江宏业干咳一声,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樱雪,你先回房等着,此事回头再与你解释。”
婆婆刘氏则假惺惺地走上前,拉着我的手,指尖冰凉:“我的好儿媳,你莫要误会。漫漫是书毅的表妹,从小体弱,父母早逝,书毅心疼她,便想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在江家有个依靠。你放心,你还是正头娘子,漫漫只是平妻,以后姐妹相处,互敬互爱便是。”
“平妻?” 我轻轻挣开她的手,冷笑一声,“婆婆这话,是把我们侯府当傻子,还是把我姜樱雪当软柿子捏?”
“嫂嫂这话就难听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小姑子江玉娇穿着一身水红绫袄,摇着帕子走过来,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我,“我们江家愿意给徐表妹平妻之位,已是天大的恩典。你一个侯府出来的,怎么这般小家子气?不就是多个人伺候我哥吗?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她这话一出,宾客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可不是嘛,侯府嫡女怎么这么没度量?”
“我看是穷怕了,怕江家的钱被别人分了去。”
“江家真是仁义,换做别的人家,早就把这种善妒的妇人休了!”
瑞哥儿气得小脸通红,攥着小拳头:“你们胡说!我娘亲才不是善妒的人!是爹爹不对,爹爹发誓说只爱娘亲一个人的!”
江玉娇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推瑞哥儿:“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一把将瑞哥儿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江玉娇,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
江玉娇被我眼神吓到,后退一步,随即又梗着脖子:“我怕你不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小姐?如今在我们江家,就得听我们江家的规矩!”
就在这时,那盖着红盖头的女子突然开口了,声音柔柔弱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嫂嫂,你别怪玉娇妹妹,也别怪书毅哥哥。我和书毅哥哥是真心相爱的,当年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也不会……”
她说着,伸手掀开了红盖头。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映入眼帘,柳叶眉,杏核眼,皮肤白皙,看起来楚楚可怜。
正是江书毅的表妹,徐颜漫。
她望着我,眼眶微红,泫然欲泣:“嫂嫂,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书毅哥哥。你大人有大量,就成全我们吧。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涌。
江书毅见徐颜漫落泪,顿时心疼不已,也顾不上心虚了,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对着我怒目而视:“姜樱雪!漫漫已经这么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怎样?我娶她怎么了?我江家还养得起两个夫人!你若是识相,就乖乖回房,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胸口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江书毅,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求娶我的吗?”
我这话一出,江书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当年他江家虽是富户,却终究是商户出身,在京中毫无地位。是他跪在侯府门前,整整三天三夜,发誓说此生只爱我姜樱雪一人,若有二心,便断子绝孙,家道中落。
我父亲念他一片 “痴情”,又看在江家的财力上,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如今呢?
他不仅娶了平妻,还敢这样对我!
“当年的话,不过是一时情动之言!” 江书毅硬着头皮说道,“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你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 我猛地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宾客,“各位乡亲父老,今日便请你们做个见证。江书毅当年对天发誓,若负我姜樱雪,便断子绝孙,家道中落!如今他背信弃义,娶平妻,辱发妻,这誓言,怕是要应验了!”
“你这个毒妇!” 江书毅被我说得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怒斥,“你竟敢诅咒我江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爹爹!你不能骂娘亲!” 瑞哥儿从我的身后探出头,小小的身子挡在我面前,“是你不对,你违背了誓言,娘亲没有错!”
“孽障!” 江书毅气得眼睛发红,扬手就要打瑞哥儿。
我一把将瑞哥儿抱进怀里,往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江书毅,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打吗?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对你们母子还不够好吗?” 江书毅咆哮道,“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侯府的开销哪样不是我江家出的?如今我不过是娶个平妻,你就这般闹得鸡犬不宁!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
刘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樱雪,书毅待你不薄,你就别再闹了。今日是漫漫的好日子,别扫了大家的兴。”
“好日子?” 我冷笑一声,“我看是你们江家的丧日!”
说完,我抱着瑞哥儿,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江玉娇的咒骂声:“不知好歹的东西!走了正好,省得在这里碍眼!”
还有宾客们的议论声:“这姜氏也太泼辣了,难怪江大郎要另娶。”
“就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侯府也不过如此。”
我脚步未停,将那些污言秽语都抛在身后。
回到我院中,丫鬟碧月连忙迎上来,眼眶红红的:“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担心死您了。”
“我没事。” 我将瑞哥儿放在床上,摸了摸他的头,“瑞哥儿不怕,娘亲在。”
瑞哥儿点点头,小手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娘亲,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我们回外公家好不好?”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回外公家?
不,我不能走。
我姜樱雪嫁入江家,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情爱,而是为了江家的家产。
江书毅以为他娶了我,是占了侯府的便宜,却不知,他不过是我手中的棋子。
如今他背信弃义,正好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这江家搅个天翻地覆,最后将所有家产都拿到手。
至于他的誓言……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
夜色渐深,江府的鼓乐声终于停了。
没过多久,房门被猛地踹开。
江书毅一身酒气,穿着那身刺眼的喜服,双目赤红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毒妇!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他咬牙切齿地问道,眼神里充满了疯狂和怨恨。
我被他抓得生疼,却依旧平静地看着他:“我做什么了?”
“你还敢装蒜!” 江书毅猛地将我推倒在床上,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脸色狰狞,“洞房花烛夜!我在洞房花烛夜竟成了废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我下了毒?!”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瑞哥儿的尖叫声:“爹爹!你放开娘亲!你快放开娘亲!”
我看着江书毅那双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咳着血,声音嘶哑却带着无尽的嘲讽:“江书毅…… 举头三尺…… 有神明…… 这是你…… 应得的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