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江书毅那双赤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恨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报应？我看是你这个毒妇带来的报应！” 他嘶吼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江书毅怎么会断子绝孙？！”
“爹爹！不要！”
瑞哥儿的哭喊声刺破耳膜，下一秒，我感觉到掐着我脖子的力道猛地一松。
江书毅发出一声痛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我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抬头望去，只见瑞哥儿小小的身子挡在我面前，双手紧紧抱着江书毅的腿，小脸涨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不准你欺负娘亲！不准你！”
江书毅本就处于暴怒之中，被瑞哥儿这么一撞，更是怒火中烧。
他低头看着缠在自己腿上的儿子，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孽障！连你也敢拦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了瑞哥儿的胸口。
“砰” 的一声闷响。
瑞哥儿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被踹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角的八仙桌上。
“咔嚓” 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瑞哥儿小小的身子软软地滑落在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
“瑞哥儿！”
我疯了一样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他的身体冰凉，胸口微微起伏，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娘亲……” 瑞哥儿艰难地睁开眼睛，小手无力地抬起来，想要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只抬到一半就垂了下去，“疼…… 娘亲…… 我好疼……”
“不疼不疼，娘亲在，娘亲带你去看大夫，马上就不疼了。” 我抱着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滴在他沾满血的衣襟上。
“毒妇！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江书毅还在一旁咆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若不是你诅咒我，我怎么会失控？瑞哥儿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他那张颠倒黑白的脸，心中的恨意如同燎原之火，熊熊燃烧。
我抱着瑞哥儿，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一边咳着血，一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江书毅…… 你记住…… 举头三尺有神明…… 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他日…… 必遭百倍千倍的报应…… 你发誓的断子绝孙…… 家道中落…… 很快…… 就会一一应验……”
“你还敢咒我！” 江书毅被我笑得心里发毛，怒不可遏地冲过来，一把夺过我怀里的瑞哥儿，随手扔给旁边的丫鬟，“把这个孽障带下去！还有这个毒妇，给我扔进柴房！让她自生自灭！”
“不要！放开我的瑞哥儿！” 我拼命地想要扑过去，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地按住。
“少夫人，得罪了。” 婆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拖着我就往外走。
我挣扎着，哭喊着，却根本挣脱不了她们的束缚。
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瑞哥儿被丫鬟抱在怀里，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江书毅，徐颜漫，江家所有人…… 我姜樱雪对天发誓，今日之辱，今日之痛，我必百倍奉还！
被拖拽着穿过冰冷的庭院，雪花落在脸上，刺骨的凉。
宾客们还没散去，看到我被婆子拖着，衣衫不整，嘴角带血，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看，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江大郎也是狠绝，不过这姜氏也确实该教训。”
“侯府嫡女又如何？在江家还不是任人拿捏？”
那些议论声像一把把尖刀，扎进我的心里。
我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再掉一滴眼泪。
哭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有活着，只有变强，才能报仇。
柴房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柴火的烟味。
婆子将我扔在冰冷的地上，“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落了锁。
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草堆，蜷缩在上面。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脖子上的掐痕触目惊心，咳嗽的时候，胸口更是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可这些都比不上心里的痛。
瑞哥儿怎么样了？他的肋骨断了，有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江家那些人，会不会好好照顾他？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让我坐立难安。
我必须出去，我必须去看看瑞哥儿。
我摸索着在柴房里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手指被粗糙的柴火划破，流出了血，我也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
“娘亲？”
是瑞哥儿的声音！
我连忙扑过去，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瑞哥儿正扶着门框，艰难地站在那里。
他的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还残留着血迹，胸口微微隆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瑞哥儿！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一把将他抱住，声音哽咽。
“娘亲，我没事。” 瑞哥儿靠在我的怀里，声音虚弱，“丫鬟姐姐偷偷放我出来的，她说…… 她说你在这里。娘亲，你疼不疼？”
他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我脖子上的掐痕，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娘亲不疼。” 我强忍着眼泪，“瑞哥儿，你怎么跑出来的？快回去躺着，你的伤还没好。”
“我不回去。” 瑞哥儿摇摇头，紧紧地抱着我，“爹爹和奶奶都不喜欢我，他们不让大夫给我看病，还说我是孽障。娘亲，我们逃吧，我们回外公家，外公和舅舅会保护我们的。”
我的心一沉。
果然，江家那些人根本不会好好照顾瑞哥儿。
“好，我们逃。” 我抱着他，坚定地说道，“娘亲带你逃出去，我们去找外公。”
可是，柴房的门被锁上了，外面还有人看守，我们怎么逃出去？
瑞哥儿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他从怀里掏出一根发簪，递给我：“娘亲，这是你掉在房间里的簪子，我捡起来了。我们用它来磨断绳子，或者…… 或者挖个洞。”
我看着他手里那根小小的、已经有些变形的银簪，心里一阵酸楚。
这是我嫁入江家时，母亲给我的陪嫁之一，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好。” 我接过簪子，开始在柴房的墙角摸索。
柴房的墙壁是土坯砌成的，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松动了。
我让瑞哥儿靠在草堆上休息，自己则拿着簪子，一点一点地挖着墙角的泥土。
泥土坚硬，簪子又小，没挖多久，我的手指就磨出了水泡，水泡破了，鲜血直流，疼得我龇牙咧嘴。
瑞哥儿看着我，眼里满是心疼：“娘亲，我来帮你。”
“不用，你乖乖休息。” 我摸了摸他的头，“娘亲很快就挖好了。”
我咬紧牙关，继续挖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带着瑞哥儿活下去，一定要报仇！
不知过了多久，墙角终于被挖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孩子钻出去。
“瑞哥儿，你先出去。” 我扶着他，“出去以后，一直往东边跑，那里有个更夫，你告诉她，你是永宁侯府的外孙，让他去给侯府报信，让外公和舅舅来救我们。”
“那娘亲呢？” 瑞哥儿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娘亲随后就来。” 我骗他道，“这个洞口太小，娘亲要再挖大一点才能出去。你先去报信，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瑞哥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娘亲，你一定要快点来，我在外面等你。”
“好。” 我吻了吻他的额头，将他送出了洞口。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天寒地冻，瑞哥儿还受着重伤，他能安全地找到更夫吗？
我不敢多想，连忙继续挖着洞口。
可就在这时，柴房的门突然被猛地踹开了。
江玉娇带着两个婆子，举着火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嫂嫂，你在干什么呢？想逃跑？”
我心里一惊，连忙用柴火挡住洞口，强作镇定地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在这里找些柴火取暖。”
“找柴火？” 江玉娇嗤笑一声，走上前来，一脚踢开我面前的柴火，露出了那个小小的洞口，“这是什么？你以为我眼瞎吗？”
她转头对身后的婆子说道：“给我把她看好了！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
“是，小姐。” 婆子应道，上前一步，将我死死地按住。
江玉娇得意地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说道：“嫂嫂，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等我哥气消了，或许会给你一口饭吃。不过，你那个孽障儿子，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她的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我的心脏。
瑞哥儿，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一定要。
我被婆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听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心里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人在大喊：“不好了！小少爷不见了！”
是瑞哥儿成功逃出去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随即又担心起来。
江家的人发现瑞哥儿不见了，肯定会派人去追。
瑞哥儿那么小，又受了伤，能跑得过他们吗？
就在我焦虑万分的时候，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江书毅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拽起来，眼神凶狠：“说！你把瑞哥儿藏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我咬牙说道，“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怎么会知道瑞哥儿在哪里？”
“你还敢狡辩！” 江书毅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若不是你教唆他，他怎么会逃跑？姜樱雪，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扒了你的皮！”
“我不知道！” 我依旧不肯松口。
我知道，只要我不说，瑞哥儿就多一分安全。
江书毅见我不肯说，气得暴跳如雷，对着我拳打脚踢。
我蜷缩在地上，任由他打骂，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瑞哥儿，一定要找到外公，一定要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江书毅打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我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恨意：“好，你不说是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嘴硬！”
他转身对外面喊道：“来人！给我把她吊起来！饿她三天三夜！我看她还说不说！”
很快，两个婆子走进来，用绳子将我捆起来，吊在了房梁上。
绳子勒得我肩膀生疼，伤口被拉扯得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寒冷、饥饿、疼痛，一起向我袭来。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可我不能晕。
我要活着，我要等着瑞哥儿带着救兵回来，我要看着江家的人一个个身败名裂，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柴房外面突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还有人在大喊：“侯府铁骑在此！江家之人，统统出来受死！”
是侯府的人！
是外公和舅舅来救我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涌出了激动的泪水。
瑞哥儿，你做到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就到了柴房门口。
“轰隆” 一声巨响，柴房的门被踹开了。
大哥姜云霆一马当先，冲了进来，看到吊在房梁上、满身是伤的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妹妹！” 他怒吼一声，连忙上前将我放了下来。
我靠在大哥的怀里，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我仿佛听到了江家人惊恐的尖叫声，还有大哥愤怒的咆哮声。
江书毅，徐颜漫，江家所有人……
你们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