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摔断腿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顾家别墅的每个角落。
连带飞起来的,还有关于我那句“预言”的诡异传闻。
佣人们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以前是明目张胆的鄙夷,现在是躲躲闪闪的恐惧。
给我送饭时,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放下托盘就跑,好像多待一秒就会被诅咒。
连那个总拿眼角瞟我的管家,跟我说话时腰都弯低了几度。
挺好,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但显然,有人不信邪。
比如我的养母,林婉女士。
她大概觉得女儿受伤是我搞的鬼(从某种角度说,也没错),但又抓不到实质证据,加上我那“乌鸦嘴”的邪乎劲儿让她心里发毛,于是,她决定换个方式——让我“自然”地消失。
比如,生病。
这天晚饭,气氛格外“温馨”。顾盼儿脚上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被推下来,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死死扎着我。
养父顾明辉依旧板着一张“老子很忙莫挨老子”的脸,只在看到顾盼儿时露出一丝心疼。
林婉则异常热情,亲自盛了一碗香气浓郁的鸡汤放到我面前。
“想想啊,回来这些天辛苦了,看你瘦的,多喝点汤补补。”她笑容温婉,眼底却没什么温度,“这可是我特意让厨房炖了一下午的老火汤,用的都是上好药材。”
我低头看着那碗汤。
澄黄的汤面上漂着几点油星,几颗红色的枸杞沉浮其中,看起来确实很诱人。
但是,一股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苦涩气味,混杂在浓郁的香气里,钻进我的鼻子。这味道……有点熟悉。奶奶教过我辨认山里的草药,其中就有几味带毒性的。
哦豁。
下药?
这么老套的吗?
我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没喝。
林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怎么了想想?不合胃口吗?还是……怕妈妈害你?”她后半句带着点受伤的语调,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后。
顾盼儿在一旁阴阳怪气:“妈,人家是乡下回来的,可能喝不惯这种精细东西,就喜欢那种野菜糊糊呢。”
我没理她,抬起头,看向林婉,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和好奇:
“妈妈,”我声音软软的,“这碗汤……会不会自己长腿,跑进你的肚子里呀?”
饭厅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盼儿的嘲讽卡在喉咙里。
顾明辉皱起了眉,似乎觉得我在胡言乱语。
林婉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她压下去,强笑道:“你……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汤怎么会自己长腿?”
“哦,”我乖巧地点点头,把勺子放下,“那我等它长腿再说吧。”
这汤,我一口没动。
林婉气得胸口起伏,但又不能逼我喝,那不等于不打自招?她只能铁青着脸,自己把那碗原本给我准备的汤,气呼呼地喝了几口,然后重重放下碗:“不吃了!没胃口!”
当晚,深夜。
别墅里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动静和痛苦的呻吟。
我被吵醒,揉着眼睛走出房门,看到几个佣人慌慌张张地往主卧跑。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快叫医生!夫人肚子疼得厉害!”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晚上那汤……”
家庭医生再次深夜莅临顾家。
诊断结果:急性肠胃炎,伴有轻微食物中毒症状。病因,疑似食用了不洁或有刺激性成分的食物。
林婉女士上吐下泻,直接被救护车拉走住院了。
据说,她在被抬上救护车前,还虚弱地指着我的方向,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因为剧烈的腹痛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惊骇。
第二天早上,我坐在餐桌前,吃着白粥小菜。
顾明辉破天荒地坐在我对面,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顾盼儿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怨恨,而是赤裸裸的恐惧,仿佛我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我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向对面如坐针毡的父女俩,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爸爸,盼儿姐姐,”我声音清脆,“我说过的吧,我从来不说谎。”
“那碗汤,真的自己长腿,跑回妈妈肚子里去了呢。”
顾明辉手里的报纸,掉在了地上。
顾盼儿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嗯,今天的粥,味道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