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行得了癌症,临终之际他拉着我的手,言辞恳切:“慕初,死前我只有一个愿望,你……能满足我吗?”
我看着行将枯木的他,心中浮起一丝不忍,握住他的手:“你有什么愿望,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这是二十年以来,我第一次对他有了肢体接触。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怔愣不已。
“我只想再见见……林舒意,只…..一面….就好。”
傅司行已经虚弱的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可他眼中的炙热却像火山岩浆一样烫疼了我的心。
二十年过去了,他竟始终没有忘掉林舒意。
这个名字太过久远,远到我差点忘记这个人是怎样出现在我和傅司行的生活中,差点毁了我的一切。
二十年以来,因为林舒意,我和傅司行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怨侣。
人前扮演恩爱夫妻,人后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直到他得了癌症,身体每况愈下。
我还是尽到了妻子的责任,带他看病,细无巨细的照顾他。
我想体体面面的送他人生最后一程,哪怕我们之间曾经那么不堪。
可他的这句话却刺破了我们之间的那层遮羞布。
我生硬地抽回自己的手,目光凌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傅司行,有我在,这辈子你别想再看到那个贱人。”
我撑起身子,艰难地转身离开,却被冲进门的儿子狠狠撞了一下。
我当年拼命生下来的儿子,现在已经长成了一棵高大挺拔的大树。
“妈,爸都快死了,你难道不能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吗?他不过是想见自己的白月光而已,有什么错吗?”
“这辈子爸将所有都奉献给这个家了,你怎么还不知足?”
我瞬间跌入寒潭,浑身颤栗不止。
我亲手养育的大树,未曾为我遮风挡雨,却给了我重重一击。
他不知道,因为那个“白月光”,他差点无法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死死盯着这张脸,唇角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是痛苦还是绝望,我逃似的离开了那里。
我走到江边,任由江风如刀般割过我的脸。
二十年前的记忆浮上脑海。
那时我和傅司行刚刚结婚三年,他的公司在港交所成功上市。
我查出有了身孕,双喜临门,我迫不及待连夜赶往香港,却在酒店撞到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我顿时气急攻心,朝着两人厮打过去。
傅司行任我打骂,身体却死死护着不着寸缕的林舒意。
场面一度难看,直到酒店保安冲进来,我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接下来便是谈判。
傅司行提出离婚,股份他分我一半。
我摸着肚子,忍住发抖的身体,笑得凄厉:
“傅司行,离婚可以,只要你不怕明天头版头条上全是你和那个贱人的裸照,你尽管离。”
他这才知道,我在冲进去撒泼前早就将二人颠鸾倒凤的样子拍了下来。
傅司行明白一旦绯闻曝光,那么他刚刚上市的公司市值将一夜之间沦为泡影。
他没再坚持,承诺和林舒意断了关系,回归家庭。
我信了,可也没有全信。
我监听了他的手机,在他的车上安上了追踪器,甚至派私家侦探随时汇报他的行踪。
男人一旦尝到出轨的味道,就会像偷腥的夜猫食髓知味。
果然,他还是和林舒意秘密约会。
我挺着肚子到处抓奸。
一次又一次,我像一个疯子挺着肚子到处抓奸。
第一次,我带去的三个打手将林舒意打的住了半个月院。
第二次,我亲自拿刀划破了她的脸。
第三次,我将林舒意倒吊在汹涌的江面上要将她扔下去,傅司行跪地求我放过她。
我笑的心颤:“傅司行,明明是你不放过我!”
他冲过来要救林舒意,我挺着孕肚站在桥头,目光决绝:
“傅司行,林舒意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他怕了,发誓和林舒意断绝关系,回归家庭。
从那以后,傅司行对我寸步不离,安心陪我待产。
可我没想到生产当天,我在产房里用了半条命生下孩子时,傅司行和林舒意竟然在医院的病房里偷情。
所有不堪都被我安排的人拍了下来,一幕幕刺得我眼睛生疼,我却连一滴泪都没有流。
我和孩子被推回病房时,傅司行像没事人一样要来抱孩子。
我将视频甩给他,一手掐着孩子的脖子。
“傅司行,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彻底与林舒意断掉。第二,我先杀了孩子,然后再杀了林舒意。你自己选。”
我眼中猩红一片冒着腾腾杀气,傅司行被我吓得后退两步。
他知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出。
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是可以豁出一切的,包括自己的命。
傅司行面色惨白:“断,我断,你别冲动。”
这件事是我亲自办的,我将林舒意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家,警告她这辈子不许再出现在傅司行身边。
接下来的几十年,傅司行彻底回归家庭。
他用心维系家庭关系,对于孩子事事上心,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可是我们的关系却再也回不去。
我以为我赢了,可没想到到头来他这辈子惦记的人竟然还是林舒意,就连辛苦养大的孩子都无法共情我半分。
江水涛涛,倒影出我那张早已苍老衰败的容颜。
我累了,这一生我抗争、我不甘、我步步为营,可我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丈夫不爱我,儿子厌弃我。
如果重来一世,我定要换个活法。
我漫步走到江水深处,任由自己沉沦。
……
一阵绝望的窒息过后,我再次睁开了双眼。
我站在五星级酒店的走廊里,面前的房间传来男女喘息的呻吟。
看着眼前的房门,我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心神,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场面我不想再看,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再要。
我拿出手机,给傅司行发出一个消息:“离婚吧,我要50%的股份。”
然后又打出了一个电话。
“听说你们公司在招设计师,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应聘?”
顾宴洲顿时喜笑颜开:“秦大师,您若是肯光临我这个小庙,那我得八抬大轿去接您。”
“好,那一个月后见。”
挂断电话,我如释重负。
这辈子,我再也不要放弃我的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