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捏着信纸的手指关节泛白。
“怎么了?”苏瑶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顾不上其他,凑过去看那信上的内容。
只见信纸最下方,那行暗红色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触目惊心——“吾儿亲启,见字如面。父念甚,心如刀绞,血泪……”
后面几个字因为晕染,模糊不清,看着更像是什么绝笔。
原身的记忆里,父亲虽然软弱,但对她是实打实的疼爱。
难道真出了什么事?
她急切地往下看,想要分辨那模糊的字迹。
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了信纸背面一行极小极小的钢笔字上。
“咳咳……”苏瑶原本凝重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后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憋笑憋的。
路远正沉浸在“岳父可能遭遇不测”的沉重猜测中,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他立刻伸手拍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信里说什么了?你别急,要是真出了事,我这就去打探消息,请假陪你回沪市!”
这男人,虽然平时看着冷硬,关键时刻还真挺靠谱。
苏瑶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珠。她指着信纸背面那行小字,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自己看。”
路远狐疑地翻过信纸。
只见背面写着:“闺女别怕,刚才缝棉袄扎了手,血滴纸上了。爹寻思着这颜色醒目,正好提醒你一定要仔细检查包裹。爹没事,就是想你想得厉害,怕你个马大哈随手把破棉袄扔了。千万藏好,别让你后妈知道。勿念,爹身体硬朗着呢,还能再吃两碗红烧肉!”
路远:“……”
路远那张冷峻的脸庞上,表情精彩纷从。先是错愕,紧接着是松了一口气,最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这老岳父……还挺别致。
“我就说嘛。”苏瑶抹掉眼角的泪花,这次是真的被原身这个活宝老爹给逗乐了,心头那点沉重感烟消云散,“他老人家平时最惜命了,哪能轻易出事。这就是怕我不把这些破烂当回事,特意给我演了一出‘苦肉计’呢。”
虽然是场乌龙,但这份沉甸甸的父爱却是实打实的。为了给她藏这点家底,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地拿针线缝棉袄,还扎了手,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苏瑶心里就酸软得一塌糊涂。
路远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紧绷的神经也彻底放松下来。
“没事就好。”他把信纸重新折好,递还给苏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看来岳父是个有成算的,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又看看桌上那堆显然价值不菲的“破烂”,眼神复杂。
之前他还误会苏家冷血无情,把女儿当泼出去的水。现在看来,这哪是冷血,分明是爱女心切,不惜用这种方式也要为女儿的将来铺路。
想到自己刚才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烧了这些东西,路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掩饰性地弯腰去捡地上的旧棉絮:“这些……还要吗?”
“要!当然要!”苏瑶立马像护食的小母鸡一样扑过去,“这都是好棉花,就是板结了。回头我找人重新弹一弹,做两床新被子,暖和着呢!还有这些旧布料,洗干净了糊鞋底也是好的。”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浪费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是可耻的。更何况,这都是老父亲的一片心意。
路远看着她一点不嫌脏地收拾那些发霉的旧物,动作麻利,丝毫没有以前那种娇滴滴的嫌弃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以前的她,眼里只有回城,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作天作地。而现在的她,虽然还是那副娇弱的模样,骨子里却多了一股坚韧和实在,像是一颗蒙尘的珍珠,终于被擦去了灰尘,露出了原本温润的光泽。
“我来吧。”路远接过她手里的活,大手一挥,三两下就把地上的棉絮归拢到一起,“你去把那些……贵重东西收好。家属院人多眼杂,别让人看见了。”
这是在提醒她财不外露。
苏瑶心里一暖,冲他甜甜一笑:“知道啦,路副团长!”
这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像是海岛上最明媚的阳光,晃得路远心神一荡。他慌忙低下头,借着收拾东西的动作掩饰自己微红的耳根。
等路远把屋子重新打扫干净,苏瑶也已经把那些金条、金珠子和钱票都“藏”进了空间里。当然,在路远看来,她只是把它们锁进了那个带锁的樟木箱子里。
“路远。”苏瑶坐在床边,晃荡着两条腿,看着正要把那袋旧棉絮扛出去晒的男人。
“嗯?”路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谢谢你啊。”苏瑶说得很认真。
谢谢他刚才第一时间维护她,谢谢他没有追问这些东西的来历,更谢谢他对她的尊重和信任。
路远身形一顿。他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感谢,尤其还是来自苏瑶的。他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我是你男人,应该的”,便逃也似的出了门。
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苏瑶扑哧一声笑了。
这糙汉子,还挺纯情。
……
有了老父亲这笔“巨款”兜底,苏瑶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第二天一早,她心情大好,决定改善一下伙食,犒劳犒劳自己,顺便也堵堵外面那些人的嘴。昨天王嫂子那一闹,指不定外面传成什么样了呢。
她从空间里拿了些灵泉水出来,掺在面粉里和面。加了灵泉水的面团,揉起来格外劲道,洁白细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麦香。
她打算包饺子。
韭菜鸡蛋馅儿的。韭菜是她昨天在供销社角落里发现的,虽然有点蔫了,但用灵泉水泡了一晚上,这会儿水灵得像是刚从地里割下来的,翠绿欲滴,辛辣味十足。鸡蛋则是她空间里存的那些。
“哆哆哆——”
菜刀在砧板上富有节奏地敲击着,很快,一盆翠绿金黄相间的饺子馅就调好了。苏瑶往里面加了点猪油渣,那香味儿,还没熟就已经勾得人流口水。
她手脚麻利,擀皮、包馅一气呵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饺子很快就摆满了盖帘,像是一排排等待检阅的小胖猪。
临近中午,家属院里陆续飘起了饭菜香。大多是玉米面饼子、红薯稀饭的味道,偶尔夹杂着一点咸鱼的腥气。
就在这时,一股霸道的香味突然横空出世,以路家厨房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
那是韭菜鸡蛋混合着猪油渣的浓香,在高温的激发下,鲜得人天灵盖都要掀开了。
隔壁院子里,正在啃咸菜饼子的王嫂子一家,动作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