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许恬起床在空间洗漱好,刚推开房门,就撞上了张桂梅端着半大的铝锅走进来,葱香味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恬恬醒了,昨儿个我忘了说了,你房间的箱子里装得都是之前没出嫁的衣服,要是天冷了就翻出来穿,快洗手吃饭。”
许恬在空间用常温水洗过,不太想接井水。
磨磨蹭蹭的走到厕所,没想到木架子上已经放置了一个新的红花白底的搪瓷脸盆,牙刷是新的,毛巾是新的,就连架子上的肥皂也是新的。
搪瓷盆里面氤氲冒着热气!
许恬顿时心里一暖,前世的亲妈是一个极致的自我主义者,简而言之就是把自己的需求凌驾在一家四口之上。
服务他人这种事,在她亲妈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生活上的照顾更多源于家里的阿姨,但保姆是一份工作,能安排分内事,却不能像张桂梅这样热情贴心,像是照顾闺女一样细致。
许恬把毛巾泡在热水里,拧干敷在脸上,九月的早晨已经有了凉意,毛巾上传来的暖意输送到她的四肢百骸,暖的她心尖都开始融化,她忍不住鼻头泛酸。
后妈带着弟弟们去周家闹,是表面的关心爱护。
但房间里的被单,厕所里的毛巾,梳洗台上的牙刷却是后妈实打实的心疼。
不管张桂梅对自己的好是对许木生的爱屋及乌,还是出于对原主早死亲妈的血缘亲近。
许恬都觉得可以接受,毕竟对人好是需要花心思跟时间的。
以后可以拉着弟弟们一起发家致富。
等她再回到堂屋时,四方桌上已经摆满了盆盆钵碟,有橙黄的葱香炸薯饼,浓稠的小米粥,还有白面的大馒头和几碟子小酱菜。
炸薯饼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出锅不久。
见许恬过来,张桂梅笑着招呼,
“早上多吃点油水扛饿,咱们去县城不知道要停留多久,炸薯饼里面我还放了鸡蛋,脆脆的,趁热才好吃。”
许恬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不到七点钟。
这一桌子早餐做出来怕是没有两个小时下不来,张桂梅难不成五点钟就起来了?
许恬的心里越发温暖,用筷子夹了一个炸薯饼放进嘴里,薯饼很脆,轻轻咬开,口腔里瞬间充斥着鸡蛋跟葱花的香气,还有一丝红薯的甜味。
“张姨您手艺真好,其实不用做这么多,随便吃一口就行。”
“那怎么行,闺女回娘家我高兴。”
张桂梅笑呵呵的,“炸薯饼又不是啥费力气的活儿,和点面糊糊,往热油里面一搁就成,没退下来前,我干的活儿可比这多多了。姨是劳动人民,干活才有劲儿。”
她说着话,又朝着三兄弟的房间吼了一声,
大儿子一宰已经去上班,二儿子跟三儿子还没起来。
就说她要是生个闺女,这日子不就省心多了?
约莫过了几分钟后,张二刀跟张三割陆续起床,二刀今年17,读完初中就没读了,在家跟着张桂梅种地,张三割还在读初三。
两兄弟都是孩子性格,大约是忘了家里多了一个人,穿着背心裤衩子,百米冲刺似的进了厕所。
张桂梅见状,跟在后面骂骂咧咧,
“完蛋玩意儿,给老娘穿好了衣服再出来!”
只是话刚落,迎面就撞上了端着鸡蛋篓子进来的许木生,张桂梅的脸上迅速漾起了两坨高原红,没好气的瞪他,
“不是让你早上别去鸡窝,鸡蛋我去捡就行。”
木生腿脚不好,这几天晚上下雨,鸡窝边长了绿苔藓,容易打滑。
她昨天才在被窝里交代,没想到一早上木生就不见了。
许木生笑道,“没事儿,我慢慢走过去就行,再说我是你男人,哪能什么都指着你!”
张桂梅又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也是没在说话,将人扶进了屋。
她知道这是木生心疼她呢。
瞧着两人暗戳戳的秀恩爱,许恬心道又饱了,早上可以少吃点!
她吃得不多,但见识到了人类胃口的参差,第一次理解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话的意思。
张二刀正是出力气的时候,光是馍馍就吃了五个,炸饼子没好意思多吃,只拿了一个,他一边吃,一边说起村里头包产到户的事,想要多赚点钱。
只有许恬每样都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张桂梅越看心里头越疼,将鸡蛋脆饼还有香喷喷的早饭都打包了一份,打算带在路上给闺女吃。
她在县城肉联厂做了小二十年的屠宰员,对县城的道路还算熟悉。
最热闹的地方就属时代广场跟棉纺厂前面的庆纺路,
时代广场附近有百货商场,供销社,蛋糕店,卖衣服鞋子这种日用品的居多。
庆纺路这边是棉纺厂的居民生活区,工人多,菜市场都有两个,最关键的事肉联厂就在附近,到时候让一宰给闺女弄点新鲜的牛货,成本不就节约下来了。
所以综上考虑,张桂梅觉得在庆纺路开火锅店更为合适。
不过她只做参考,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闺女。
——
张家的早餐丰盛异常,但周家的餐桌上就不一样了。
饭桌上,
周和平抓了一个杂面馍馍,吃得满脸惆怅,这桌子上都是什么?
没发起来的二合面馍馍,还有一锅稀稀拉拉的小米粥,清汤寡水的,比前几年吃忆苦餐还惨。
老大媳妇儿张丽看到桌上的东西,扶着肚子去掀锅盖找鸡蛋,哪曾想锅里面除了一锅潲水,鸡蛋渣渣都没有。
“妈,今天没煮鸡蛋了?”
刘翠花拿着筷子夹了一条差点咸出灵魂的萝卜丝,一脸委屈道,
“哼,我还想吃龙肉了,八只母鸡都下不过咱家这么多张嘴啊 ,鸡蛋吃光了!”
平常晚上都是许恬关鸡笼,可昨天那贱蹄子一晚上都没回来,鸡笼也没关,八只鸡丢了三只,前天杀了一只,就剩下四只母鸡,生了一个鸡蛋。
不够吃干脆就没煮!
闹心了一晚上,天还没亮就起来煮早饭,刘翠花怨念很深。
都怪许恬那贱蹄子!
听到连唯一能下咽的鸡蛋都没了,张丽气得往周和平身上狠狠拧了一把,
“谁家老爷们给怀孕的媳妇儿就吃这个,没有肉就算了,鸡蛋也没得吃。没本事娶什么媳妇?”
张丽的肚子六个月了,正是馋嘴的时候,就喜欢吃肉,吃带油水的东西。
前天回娘家她妈就给她煮了一锅鸡肉,香的她都不想回这个破烂婆家,当初要不是自己恋爱脑,也不能受这罪。
她后悔了!
见周和平沉着脸没吱声,张丽上手又推了一把,
“说话啊,在我家吃着肉怎么给我妈保证的?是不是你说孩子出生跟我姓,要搬去我家的?”
周和平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低着头吸溜碗里面的小米粥。
他是真不敢说话,孩子跟岳父姓,这不就是倒插门。
可岳父家里有肉有房,还能帮着他在工作上往上走,大男人能屈能伸,可这事儿不能摆在台面上说,提出来就是打了周家的脸。
周爱军两口子自觉是文化人,吃不惯也不吵,安安静静的喝粥看戏。
但刘翠花就不一样了,听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大孙子要跟别人姓,再也忍不住怒火,筷子一摔张嘴就开骂,
“老大你个白眼狼,你媳妇儿都骑到我头上拉屎拉尿了,你看不见吗?老娘天不亮就起来伺候你们吃吃喝喝,倒还惯出个毛病,没有鸡蛋你就要跟着你媳妇去倒插门了?”
周少龙最重体面,这会气得面黑如锅底,转头看着长子,
“和平,这事儿你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