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找谁理论？”
姜雄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王昆昊，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当然是找郭培军那一家子！”王昆昊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地钉进姜雄的耳朵里。
他的脸上，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决绝。
“叔叔，你想想！雨薇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就是心太善了，看到老人摔倒了去扶一把，结果呢？被那一家畜生不如的东西讹诈，又打又骂，现在还要被告上法庭，要赔一百万！”
“一百万啊！那是什么概念？那是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他们凭什么？就凭他们不要脸吗？”
王昆昊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抖。
“我们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不听！我们找律师，律师说没证据！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就得认栽？就得眼睁睁看着雨薇被他们毁掉一辈子？”
“我不甘心！叔叔，我不甘心！”
王昆昊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淬了火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姜雄的心窝。
不甘心！
这三个字，瞬间点燃了他体内被酒精浸泡的怒火。
是啊，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聪明漂亮，一直是他的骄傲。凭什么因为做了一件好事，就要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凭什么他要为了别人的无耻，搭上自己半辈子的积蓄，甚至倾家荡产？
凭什么！
“不能……就这么算了！”姜雄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凶光。
王昆昊看到他这副样子，知道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了。
他要的就是这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儿。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王昆昊重重地一点头，语气里充满了煽动性，“叔叔，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怎么……怎么主动出击？”姜雄大着舌头问。
“我们去找他们！当面跟他们对质！”王昆昊说得义正词严，“我就不信，当着左邻右舍的面，他们还敢那么嚣张！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一家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丑恶嘴脸！”
“我们要去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姜雄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一种疯狂的偏执所取代。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他不会去想，深更半夜去找人对质会有什么后果，也不会去想，跟郭培军那种蛮不讲理的人，根本不可能有“公道”可言。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发泄！报复！
“对！找他们去！老子今天……今天跟他们拼了！”姜雄猛地一拍桌子，嘶吼道。
王昆昊的眼底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光，但脸上却是一副“我们是战友”的激动表情。
“叔叔！我就知道您是个爷们！是个有血性的汉子！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委屈！”他恰到好处地送上了一记马屁，让姜雄那被酒精烧得滚烫的头脑更加膨胀。
“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姜雄最后的理智。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力量从心底涌了上来。
什么律师，什么证据，什么一百万，都他妈见鬼去吧！
老子今天就要用最原始的办法，去讨回一个做父亲的尊严！
“走！我们现在就去！”姜雄晃晃悠悠地就想往外走。
“叔叔，别急！”王昆昊一把拉住他，脸上露出“深思熟虑”的表情。
“我们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去，那显得我们没理。”他说着，眼神“不经意”地落在了桌上那瓶还剩下大半的白酒上。
姜雄的目光也跟着落了过去。
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的大脑已经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只能顺着王昆昊的引导往下想。
空着手……显得没理……
那……就提着酒去？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提着酒瓶去找人“理论”，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姿态。
“昆昊，你……你说的对。”姜雄点了点头，眼神里的凶光更盛。
王昆昊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冷笑。
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装作一副犹豫的样子，搓了搓手，低声说道：“叔叔，其实……我知道他们家住在哪。”
“你知道？”姜雄的眼睛瞬间亮了。
“嗯。”王昆昊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前几天，我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就偷偷去打听了一下。”
“我本来是想自己去找他们理论的，但我一个人，又怕他们不讲理打我……我一直没敢去。”
这番话编得天衣无缝。
一个关心同学、充满正义感但又有些胆小的少年形象，跃然纸上。
姜雄听了，非但没有怀疑，反而对王昆昊更加信任，甚至还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战友情”。
“好小子！有种！”姜雄重重地拍了拍王昆昊的肩膀，“别怕！今天有叔叔在！他们敢动你一根指头，我他妈废了他们！”
“告诉我，他们住在哪！”姜雄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昆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姜雄觉得，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而不是被自己怂恿的。
“叔叔，他们就住在这附近，一个叫‘御景花园’的小区。”王昆昊压低声音，凑到姜雄耳边，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址，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从这里走过去，也就十几分钟。”
“好！”姜雄听完，二话不说，一把抄起桌上那瓶白酒，转身就往包间外走去。
他的脚步踉踉跄跄，但背影却透着一股一去不回的决绝。
王昆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计划，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