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博看着自家姐姐那副“此事已定,不容置疑”的表情,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挠了挠他那头如同火焰般跳动的红发,嘀咕道:“好吧好吧,不就是去尖耳朵的地盘上跳踢踏舞嘛……不过老姐,咱们家和精灵那点旧怨,归根结底,不就是上头那两位大佬互相看不顺眼吗?”
他所说的“上头那两位大佬”,指的正是执掌“起源之火”的火之神法尔哈特,与执掌“万物生命”的自然之神艾罗纳。
这矛盾的根源,深远而根本,几乎刻在了两大教义的核心之中。
在火之教会的圣典与传颂的史诗里,世界始于一片冰冷的、绝对的虚无与黑暗。
是至高无上的起源之火,如同一颗心脏般第一次搏动,迸发出驱散永恒寂暗的光与热。
火焰带来了温暖,划分了昼夜,熔炼了大地,升腾了海洋水汽……正是这最初之火的伟力,才为后续生命的诞生创造了最根本的条件。
因此,火之信徒坚信:“万物始于火,秩序源于光。”火焰是文明的开端,是进步的象征,是驱散蒙昧与野蛮的唯一力量。
而在精灵族世代信奉的自然教义里,世界的图景则截然不同。
他们认为,在最初之时,便已存在着一颗蕴含无穷生机的“生命之源”。是这源泉的涌动,自发地孕育出了第一个原始生命形态。
这个生命体在不断演化与成长中,其力量渗透了整个世界,身躯化作了山川大地,血脉流淌为江河湖海,呼吸变成了风与空气……万物皆是由这最初的生命分化、演变而来。
因此,精灵们尊崇:“生命乃万物之母,自然为演化之根。” 生命本身即是奇迹,自然平衡是至高法则。
一个宣称“火为万物开端”,一个坚持“生命才是起源”。
这关乎“创世权柄”最根本的教义冲突,使得两位神明之间的关系从远古时代便充满了竞争与对峙。神明之间的微妙态度,毫无意外地映射在了各自的信徒身上。
火之信徒认为精灵们固守陈规,沉溺于原始的森林之中,拒绝接受代表光明与进步的火焰文明,是“蒙昧的自然主义者”。
精灵们则觉得火之信徒粗鲁、急躁,对火焰的过度崇拜导致他们缺乏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动不动就烧荒开垦、熔矿炼器,是“粗暴的毁灭者”。
双方在历史上曾因领地、资源(尤其是富含魔法能量的林地与矿脉)爆发过无数次或大或小的摩擦。
火之教会想要砍伐古木获取林地或寻找地下熔火矿脉时,精灵们会以“破坏生命摇篮”为由激烈反对;而精灵族在某些仪式中需要引导地脉生命力,偶尔会影响火脉稳定时,火之教会也会立刻提出严正抗议。
久而久之,积怨已深。虽然近几百年来未爆发大规模战争,但互相看不顺眼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在各类大陆会议或庆典上,两方的代表互相嘲讽、拆台,几乎是保留节目。
菲戈听着安博的嘀咕,那双炽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补充:“正因为根源在于信仰,无法调和,所以表面的‘和睦’才更需要一些……‘活跃气氛’的举动。让你去,是因为你足够‘灵活’,懂得如何在‘规则内’让他们不痛快。记住,别被人抓到实质性的把柄,否则……”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指尖跃起的一簇小火苗已经说明了一切——要是真搞砸了,不用精灵动手,她也得先清理门户。
安博脖子一缩,脸上立刻堆起灿烂又带着点谄媚的笑容:“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不就是用我的‘聪明才智’和‘个人魅力’,让他们深刻体会到火之家族的‘热情’嘛!我这就去准备我的‘表演道具’!”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溜出了房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带点什么去好呢?超大份量的辛辣香料?能模拟伐木声的魔导器?还是几大桶最容易招虫的甜腻蜜酒?
嗯,或许……全都带上?
看着他溜走的背影,菲戈·法尔哈特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让她这个弟弟去,或许真的能“恰到好处”地给那些高傲的尖耳朵添点堵。毕竟,安博那种天生自带嘲讽的脸和行事风格,有时候比正面冲突更让人火大。
而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在神明无法亲自下场的凡俗舞台,信徒间的“小打小闹”,往往更能微妙地体现神祇的态度。
菲戈看向西南方向,那里正是精灵之森的位置,虽然她只看得到绵绵不断的群山,但一想到山之后那一堆尖耳朵,被安博贴脸的场景,明明气到已经要升天,却因各种原因不能动手的红温的表情。
菲戈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简直让我爽到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