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重,整个门框都在哀嚎,木屑和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不是敲门。
这是在用最野蛮的方式,宣告他们的到来。
孟思议吓得小脸煞白,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人像受惊的小鹿,瞬间缩到了孟尝君的身后,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
门外,粗野的叫骂声清晰传来,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和凶戾。
“孟尝君!给老子滚出来!”
“力拳武馆的!收学费了!再他妈装死,老子就把你这破门给卸了!”
话音未落。
“哐当——!”
一声巨响,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再也承受不住,门锁处直接爆裂开来,整扇门板向内倒塌,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昏黄的灯光下,三道人影堵住了门口,将屋外阴冷的夜风灌了进来,瞬间吹散了屋内的暖意和肉香。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穿着力拳武馆的黑色劲装,胸口绣着一个狰狞的拳头标志。
他年纪不大,约莫二十五六,但脸上横着一道浅浅的刀疤,眼神精明而凶悍。
他就是力拳武馆的大师兄,胡立。
同时也是力拳武馆馆长的儿子,下一任武馆主人。
孟尝君的瞳孔在看到他的瞬间,骤然收缩。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心底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
他缓缓站起身,将吓得发抖的妹妹完全护在身后,脸上却已经挂上了一副谦卑而略带惶恐的笑容。
胡立没有立刻进来,他用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间家徒四壁的小屋,最后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锅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上。
“哟。”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戏谑。
“日子过得不错嘛,孟尝君。红烧肉,鸡架汤,这伙食快赶上我们武馆学员的标准了。怎么,发横财了?”
他身后的一个混混,正是昨天给了孟尝君功法的小头目林三,他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目光在孟思议惊恐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嘿嘿笑道:“老大,我看这小子是把咱们武馆的钱拿去吃香喝辣了!”
孟思议被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浑身一颤,更加用力地往哥哥身后躲。
孟尝君感受到了妹妹的恐惧,放在身后的手,用力按了按她冰凉的小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他面上笑容不变,对着胡立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地解释道:“胡大哥说笑了。这不是昨天……巡天司里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案子,我们这些底下办事的,跟着总管沾了点光,发了点奖励。”
他特意加重了“巡天司”三个字。
他有官方身份,虽然只是个不入编的见习工,这在屯粮街不是秘密。
但他终究是吃巡天司这碗饭的,身上挂着这层皮。
在下城区,这层皮有时候比武馆的名头还好用。
果然,胡立听到“巡天司”三个字,眼神微微一凝,脸上的嘲讽收敛了几分。
力拳武馆再横,也不敢公然和巡天司叫板。
“哦?是吗?”
胡立慢条斯理地走进屋子,仿佛没看见地上那扇破门,自顾自地拉了张凳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那可真是恭喜了。不过,恭喜归恭喜,账,还是要算的。”
他终于图穷匕见。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
胡立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在孟尝君面前晃了晃。
“五百联邦币,你叔叔当初给你交学费,只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今天该结了。”
孟尝君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胡大哥,这……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叔叔说,等我学满一个月,再把剩下的一半给您补上。这才刚过半个月……”
“此一时彼一时。”胡立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变得不耐烦,“你叔叔现在人没了,当初的口头约定,谁给你作证?”
他指了指孟尝君,“再说了,你昨天不是已经从我们武馆拿走功法了吗?《武劲拍打功》,那也是我们力拳武馆的不传之秘!既然学了我们的功,那这学费,就得给全!”
这话简直是强词夺理。
一本烂大街的三流锻体功,居然被他说成了不传之秘。
“可我……”孟尝君还想争辩。
“啪!”
一声爆响,林三一巴掌狠狠拍在老旧的饭桌上,震得碗筷叮当作响,锅里的肉汤都溅了出来。
“你他妈哪来那么多废话!”
林三瞪着眼睛,唾沫横飞地吼道:“胡大哥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脸了!叫你拿钱就拿钱!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把你这桌子都给你掀了!”
孟思议吓得“啊”地叫了出来。
孟尝君眼中寒意暴涨,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没有去看叫嚣的林三,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这种小角色,不配他浪费精力。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胡立身上。
他知道,这里能做主的,只有胡立。
他脸上的惶恐变成了恳求和为难,声音都带着几分沙哑。
“胡大哥,您是知道的。我就是个不入编的巡卫,一个月薪水才几个钱?我叔叔的抚恤金,为了我这个差事,早就花得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开始诉苦,每一个字都显得那么真实。
“我现在真是拿不出这笔钱。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等我发了薪水,第一时间就给您送过去!就十天!十天后,巡天司发薪水,我一准儿凑齐了给您!”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近乎哀求。
他将还款的希望,锚定在了十天后的发薪日上,这让他的请求听起来非常合情合理,也极具可信度。
胡立眯着眼睛,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孟尝君巡天司的身份是个麻烦,虽然只是个见习工,但真闹大了,把巡天司的人引来,他也讨不了好。
“十天?”
胡立冷哼着,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凶悍的气势扑面而来。
“你当老子是开善堂的?十天?你知道我这十天要损失多少利息吗?”
孟尝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失。
胡立很满意他的反应。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彻底碾压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踱了两步,又坐了回去,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行,看在你叔叔孟长安的面子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十天就十天。”
“不过……”他话锋一转,伸出一根手指,“亲兄弟明算账。这十天的利息,不能少。我也不多要,再加五十联邦币。十天后,五百五十个子,少一个,我亲自来拆你的骨头!”
孟尝君的拳头在身后瞬间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五百联邦币的本金,十天就要五十的利息。
这已经不是高利贷了,这他妈是抢劫!
但他脸上,却流露出挣扎、痛苦,最后化为认命的颓然。
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就依胡大哥的……五百五……十天后,我一定还上。”
“这才像话。”
胡立满意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孟尝君的肩膀,那力道大得让他身形一个趔趄。
“小子,记住,在屯粮街这片,守规矩才能活得久。”
说完,他带着两个手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林三在出门前,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孟尝君一眼,又用淫邪的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孟思议,做了个下流的口型。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屋子里才重新恢复了宁静。
死一样的宁静。
“哥……”孟思议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我们……我们去哪里凑那么多钱啊?”
小丫头的世界观里,五百五十联邦币,那是一笔天文数字。
孟尝君转过身,之前脸上所有的惶恐、无助、颓然,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线条显得异常冷硬。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半点怯懦,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足以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与杀机。
他蹲下身,轻轻擦去妹妹脸上的泪痕,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别怕,有哥在呢。”
“钱的事情,哥会解决的。”
他将妹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