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镖,也称客镖。
护的不是金银财货,而是活生生的人。
核心在于确保所护之人安然无恙。
陈皓看着眼前浮现的任务提示,心头却泛起一丝疑惑。
照理说,这该是杨家自家人出行才对。
可杨振生家底殷实,府中武师护院成群,何须外人出手?
但转念一想,再看看陈正英神色,顿时明白过来。
这分明是一次历练。
路途不长,风险不大,既能顺利完成,又能积累独自走镖的经验。
恐怕也是杨振生给足了父亲面子,才特意安排自己接手。
这种稳当顺遂的差事,哪有拒绝的道理?
他当即选择接下任务,转身对陈正英道:“孩儿知道了,定不负所托。”
陈正英欣慰地点点头,抬手抛来一个布包。
陈皓掀开一角,只见银光闪烁,粗略估计有二三十两纹银。
“这是你的镖金,先付后行。
这次是你单独押镖,这笔钱全归你支配,路上吃住都靠它。”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江湖险恶,切记不可露财。”
陈皓应了一声,从中取出一锭约十两的银子,其余递还给父亲:“这些足够用了,剩下的劳烦父亲替我收着,将来娶媳妇时添箱。”
陈正英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一眼。
杨振生却是抚掌大笑:“贤侄思虑周全,世伯真是佩服,实在佩服!”
“叫杨兄取笑了。”
陈正英无奈摇头。
杨振生仍笑着接口:“贤侄品貌出众,心思缜密,偏生我没个闺女,否则非得上门提亲,结个儿女亲家不可。”
这话不过是玩笑话,众人一笑而过。
随后,杨振生唤出一人,向陈皓引荐:
“这位便是杨湛。
贤侄只需将他平安送到天曲城,交到他姑母手中便可。”
“好。”
陈皓应下,顺势打量了对方一眼——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模样。
双手环抱,神情冷淡,满脸写着不耐烦。
对此,陈皓并不在意。
任务已接,两天而已,短得很。
管他是心高气傲也好,脾气乖戾也罢,这两日行程里,终究得听他的安排。
等到了地头,各走各路,谁也不碍着谁。
“事不宜迟,早点启程吧。
虽说路程不长,但沿途仍需谨慎。”
陈正英望着儿子,语重心长地嘱咐。
陈皓点头称是。
杨振生亲自送至大门外,陈正英翻身上马,领着镖队先行离去。
陈皓与杨振生告辞后,牵出备好的马匹,带着杨湛翻身而上,却朝着与镖队相反的方向策马而去。
……
离开天衡城一段路后,杨湛终于开口:
“你是沧海镖局的少当家?”
陈皓斜睨他一眼,并未回应。
“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理人?”
杨湛立刻火起,“我花钱雇你送我去天曲,可不是花钱受气来的!”
“既然知道是花钱请我护送,那就搞清楚——我是保你平安,不是做你奴才。
这一路上,我只管你安危,别的,概不负责。”
陈皓斜睨了杨湛一眼,眼皮轻轻一压:“你若乖乖听令,自然万事大吉;要是不识好歹,我打断你的手脚,捆在马背上,两天照样把你送到你姑母家。”
杨湛瞪圆了眼睛:“你们沧海镖局,个个都这么蛮横不讲理?”
“那得看你乖不乖。”
这话本就是吓唬他,免得这毛头小子路上惹是生非。
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哄着点、镇着点,这一路也能太平些。
杨湛果然被唬住了,生怕真挨上一顿打,嘴巴立马紧了许多。
偶尔还是憋不住问几句,可陈皓大多只当没听见。
小公子气得嘴角都能挂个油瓶,偏偏拿陈皓一点辙也没有。
出了天衡城,走了还不到两个时辰,杨湛终于撑不住了:“我饿了,渴了,要吃饭,要喝水!”
陈皓扫了眼脚力,马也确实该歇了。
正巧道旁有座茶棚,便点头道:“行,前头歇一会儿。
可记好了——我没让你吃的,不准动一口;我没让你喝的,不准沾一滴。”
“凭什么?”
杨湛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却见陈皓眼角微敛,眸光冷了下来,像刀锋擦过皮肤。
他心头一凛,连忙摆手:“好好好,我听还不成吗!”
见他服软,陈皓这才牵马走近茶棚,翻身下鞍。
……
“店家,两碗茶。”
进了棚子坐下,陈皓开口唤人,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三五客人散坐着,有的啃饼喝酒,有的扒拉饭食,看着像是跑单帮的商旅。
可陈皓眉头悄然一皱。
天龙八音功已入经脉,耳力远胜常人。
他听得真切——这些人呼吸沉浮有异,节奏诡异,分明练过内息。
若只是一两人倒也罢了,偏生个个如此,这就蹊跷了。
“莫非是冲我们来的?”
转念一想,又觉不像。
这一趟护的是人身镖,事出突然,并非要紧差事。
虽说难保有山匪得了风声,想掳走杨湛去逼杨振生就范……但那些草莽之徒,哪会费心藏形匿迹?
“兴许是我多疑了。”
心里虽这么劝自己,手上却未曾放松警惕。
江湖行走,最忌自恃武功高强便掉以轻心。
明处的刀剑尚可防,暗里的毒箭才致命。
正思量间,小二已端来两碗清茶。
“客官要不要添点别的?咱们这儿的大饼夹熏肉香酥入味,陈年花雕更是十里飘香。”
小伙计殷勤推销。
“不必了,清茶即可。”
陈皓不等杨湛张嘴,顺手将包袱搁在桌上,取出两个粗面馍,递了一个过去:“吃吧。”
杨湛接过馍,咬得愤愤,眼神直往隔壁桌的大饼上瞟,显然馋得很。
只是碍于陈皓威势,不敢吭声。
陈皓将两碗茶推到面前,略一查验。
杨湛刚伸手要去拿,手腕忽地被拍开。
“你干嘛!”
杨湛跳起来怒视。
陈皓语气平淡:“吃你的馍就行。”
“哦……”
杨湛缩回手,居然没再闹腾,反而低头啃了起来。
陈皓略感意外,但心里更清楚——这茶,绝不能碰。
里面下了迷子。
所谓迷子,不单指蒙汗药,凡能迷晕人的手段,在江湖人口中皆可称“迷子”。
只是眼下这两碗掺了料的茶,究竟是专为他二人准备的杀招,还是这群人另有所图,怕他们撞破行事,所以一并放倒?
念头转动之际,他并未声张,只淡淡道:“算了,赶路要紧,别耽误太久,馍咱们边走边吃。”
“好。”
杨湛应得干脆,跟着起身就走。
这般乖顺,反倒让陈皓心中警铃微响。
而就在两人即将跨出茶棚时,一道锐响破空而来!
陈皓头颅微偏,一枚乌沉沉的飞镖“哆”一声钉进木柱,离他耳侧不过寸许。
“这两个雏儿不上道,亮家伙!”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紧接着“呛啷”之声四起,刀剑出鞘,寒光乍现。
酒楼里零星坐着的客人纷纷起身,桌下暗藏杀机,刀刃寒光闪烁,将陈皓与杨湛团团围住。
“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把这孩子交出来,还能留你全尸。
否则,来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一名壮汉提着厚背大砍刀,冲着陈皓厉声喝道。
事到如今,已无需再多验证,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此事透着蹊跷。
这一趟护送本是临时起意,消息尚未外泄,怎会如此迅速便被人截住?
再者,不过是个杨家后生罢了,值得他们倾巢出动、煞费苦心?
陈皓目光微凝,从这些人吐纳沉稳、步履如风的架势来看,绝非寻常江湖散修。
他眉峰一动,不动声色地将杨湛挡在身后,右手轻搭剑柄:“诸位且慢动手,在下沧海镖局陈皓,敢问贵姓高名?”
“废话少说,杀了再说!”
一声暴喝撕裂空气,刀影如电劈落!
陈皓冷哼一声,剑鞘猛然弹开,长剑疾出,后发而先至。
这些人行事诡秘,出手狠辣,显然不打算留下活口。
既如此,他也无需顾忌。
体内真气奔涌而出,剑锋破空而行,瞬间刺穿对方刀势,一剑封喉,鲜血喷涌。
“好一手沧海剑法!”
忽有一人纵身跃起,手中单刀连斩数记,刀光交错如网,凌厉无比。
“刀意化形!”
陈皓心头一震,来不及细想,手腕一翻,使出绝学——沧海笑!
此招他曾练得三尺剑气外放,如今内力贯通经脉,剑势一出,浩然剑意轰然炸开,不仅击溃对方刀劲,余威更横扫半空,竟将那人自腰间生生劈作两段!
血雨纷飞,剑气未止,直冲云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