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摊主猪大壮看见晃晃悠悠走来的三人,面上先是一丝厌恶闪过,随即堆起勉强的笑。
“原来是强哥!”
他忙掏出烟递过去。
三人接了,他捧着打火机为他们点上,边点边商量。
“强哥,这月生意实在不行,您看这肉都卖不出去,这钱……能不能少点?”
“少点?”强哥吐了口烟圈,“我给你少点,谁给我少点?别让我难做!”
“是是是,我明白,可眼下确实紧巴……”
“少废话!”强哥一声喝断,“已经宽限你三天还不够?赶紧的!”
他身旁两人应声上前一步。
猪大壮面色一僵,终是屈服,颤抖着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数了一沓递过去。
旁边小弟一把抓过,蘸着唾沫数完。
“强哥,数对。”
“早这样不完了?大家脸上都好看。”强哥得意地撇撇嘴,“下个月,准时!”
他正要走,目光却扫到了我,眯眼上下打量。
我眼皮微垂,视线落在他的喉结与肩颈连接处。
那是0.3秒内能让目标丧失反抗能力的部位。
多年训练已让评估威胁成为本能。
他踱步到我面前,一口烟喷在我脸上。
“生面孔啊!来干啥的?”
我将头转向另一侧,不想在第一天就引发事端。
被无视的他顿时火起。
“他妈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空气中的火药味急剧飙升。
猪大壮赶紧帮我打圆场。
“他是张二娃家儿子的战友,过来玩几天!”
“当兵的?”强哥语带讥讽,“很能打咯?”
他猛地逼近,胸口几乎贴上我的手臂。
我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冲突一触即发。
猪大壮见状,赶紧从摊后冲出,拼命挤进我们之间。
“强哥!强哥!千万别动气,他新来的不懂事,您大人大量……”说着,他麻利地提过一挂好肉塞过去,“一点心意,您消消气!”
强哥接过肉,恶狠狠地瞪了我几秒,抬手用指头朝我指了指。
“我们走!”
三人跨上摩托,在刺耳的轰鸣中扬长而去,留下漫天飞扬的尘土。
猪大壮长舒一口气,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后怕与无奈。
“哎,你呀……”他语重心长,“这帮人咱惹不起,他们黑白两道都有人,被他们盯上,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他们是什么人?”
我向猪大壮问道。
“王老五的手下!”猪大壮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语气里浸透着恨意。
他警惕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
“那王老五,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
“早些年也是在道上混的,听说手里还沾过血。后来不知怎么攀上了乡里的关系,回来就当了我们这秀水村的村霸。咱们村砂石、砖头,都得经他手,价格比别人贵三成!”
“这还不算,”猪大壮指了指村后云雾缭绕的山头,“前年有开发商看上咱们这后山的山景,想搞旅游。王老五就成了开发商的狗腿子,逼后山村民签搬迁协议。李老根脾气倔不签,第二天……他家那片快收成的果林就被人连夜全砍了。报警?查来查去就是个无头案,最后赔了几千块钱了事。”
“咱们这,天高皇帝远。他有钱,上面又有人……咱们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他斗?”
猪大壮重重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绝望的麻木。
我买了两斤肉,付钱的时候原本想把他刚才给强哥的肉钱一起付了。
他死活不收,就只收我手里的那两斤。
回到家,妈妈已经醒了。
我把她扶起坐在轮椅上,给她搭了张毯子推在前院,随后就进厨房忙活晚饭。
晚上简简单单两菜一汤。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妈妈胃口大开,我心中满满的欣慰。
晚饭后,她说想走一走。
我牢牢地扶着她,沿着屋旁的小路缓缓踱步。
她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田园,轻声为我讲述着她记忆里童年的乡村,那些我从未听过的旧事。
天色悄然暗下。
屋里没有电视,我早备好了平板电脑,陪着妈妈看她喜欢的剧目。
然而,这片乡间的宁静,骤然被一声粗暴的吆喝撕破。
“里面的人,出来交水电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