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底气十足。也是，这位老太太当年跟着常遇春闯荡，后来和皇上结为亲家，弟弟又是蓝玉那样的猛将，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不是寻常人。
这些年来我虽修身养性，可淮西一带，谁敢不给我几分薄面？
“外婆别担心，孙儿已经长大，定会护好家里人，绝不叫他们受委屈！上回那个欺负人的，早被我收拾干净了。”小小朱笑道。
“好！这才像我们朱家子孙，常家的血脉原该如此！”老太太眼中掠过一丝厉色，瞧着也不是寻常妇人。
“外婆，这等小事不必劳烦您出手。如今不是乱世，常家不宜动作太大。往后还要倚仗舅舅们呢。”
“我省得。常三！”老太太朝外唤了一声，转头对小小朱说：”听说你武艺精进不少。常三是我家家生子，他爹当年随你外公南征北战。这孩子虽不及你外公，却比你舅公还要强些。今年才二十，往后就让他跟着你吧。”
“这……”
“英哥儿莫推辞。常三的忠心毋庸置疑，陛下也知此人。让他跟在你身边，总比埋没在府里强。”常模在一旁帮腔。
“那便谢过外婆、舅舅。”小小朱抱拳行礼。
“自家人不必见外。”
小小朱收下常三，得知这位沉默寡言的黑脸汉子竟是洗髓境的武将。如此年轻便有这般修为，将来未必不能达到常遇春大将军的境界。
“顺子！常三！”准备离府时，小小朱忽然唤道。
“在。”两人应声出列。
“选几个好手暗中随行，你二人跟我去街上转转。”
“殿下……是否先回宫较为妥当？”顺子小心翼翼地劝道。
“好了，别劝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不是还跟着我吗？要是连出宫都不行，那还要你们做什么？去吧！”小小朱摆摆手说道。
顺子他们没办法，只好应了声：“是。”做奴才的哪能违抗主子的意思，况且这位小主子向来很有自己的主意。
“太好啦！”朱允熥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妹妹也露出笑容，显然对出宫这件事充满期待。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在爷爷治理下，如今这天下是什么样子。”小小朱吩咐道，“顺子，你们在外面就叫我少爷，记住了。”
“是，少爷！”几个人都明白，殿下这是要微服私访，不能暴露身份。
说完，小小朱让常茂府上的人给他们准备了几身普通衣裳，换好才能出门。要是还穿着蟒袍，谁都能认出他们的身份。
至于安全——上次出事是对方谋划已久，又摸清了小小朱的习惯。这次他是临时起意从常府出门，没告诉任何人。吕氏那边在宫外也没那么大本事，京城毕竟是老朱的地盘。要是这样还能出事，那也只能认了。
临走前，小小朱又嘱咐常茂：“舅舅，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不只你自己，还有舅公和他那些义子，都让他处理干净。最近低调些，不该做的事别做。实在憋得慌，就去练兵。和我们关系近的，可以适当提醒几句；至于那些太嚣张、不听劝、已经回不了头的，该断就断了吧。”
“我明白了。”现在的常茂，再也不敢把小小朱当小孩子看了。
“那就好。”小小朱说完，便带着人走出常府。
京城的街道果然热闹了许多。老朱治理下，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京城更是人来人往，一派繁华景象。
朱婉、朱薇和朱允熥一到了街上，就像出了笼的小鸟，开心极了。
现在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我好奇地东张西望，两个妹妹也总算露出了笑脸。
小小朱跟在他们后头，常三、顺子几个也随行左右，暗处还有护卫跟着，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吸溜——好香啊！大哥，我想吃！”朱允熥跑到小小朱身边，扯着他袖子说。
“行，那就吃！”小小朱一口答应。他瞧见旁边有卖馄饨的摊子，这小子准是馋了。
其实也不是宫里的东西比不上，只是没尝过，才觉得新鲜。
“老板，来六碗，三大三小！”小小朱走到摊前说道。
这是个简易搭起的棚子，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妻在卖馄饨。男人看着憨厚老实，女人麻利爽快，带点泼辣劲儿。
“好嘞！几位小少爷先坐，马上就好！”妇人招呼道。
小小朱他们坐下，他自己坐得端正，两个妹妹也安安静静，只有朱允熥坐不住，扭来扭去。
“大哥，那边也好香！”他又指着旁边的鸭血汤和刚出炉的烧饼喊。
“你这小子，点这么多吃得完吗？”小小朱轻拍他脑袋。
“哎哟，我能吃完！”朱允熥挺起胸脯保证。
“你能吃完才怪！”小小朱见他装可怜，两个妹妹也眼巴巴的，便不再坚持。“顺子，去买五个烧饼。”
“是，少爷。”顺子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不仅带回烧饼，还端了鸭血汤。
“算了，买都买了。老板，麻烦多拿几个碗，孩子们分着吃，免得浪费。”小小朱朝摊主喊道。
“好嘞，这就来！”那妇人利落地送来几个碗，只是碗边还带着缺口。
看得出来，就算做着小生意，日子也过得紧巴。
“谢谢大婶。”小小朱道谢。
“哎哟，小少爷真客气！”妇人笑着转身继续忙活。
小小朱把烧饼和鸭血汤分给大家，剩下的自己留了一份，多余的递给顺子和常三。
“少爷，这怎么使得……”顺子连忙推辞。
“别啰嗦，买多了不吃也是浪费。”小小朱摆摆手。
“少爷放心，奴才保证吃得干干净净！”顺子赶忙应道。
常三见顺子接得爽快，又看小小朱确实不是假客气，便也跟着接过碗。
呼噜呼噜的吞咽声很快响起，几个孩子都埋头吃了起来。
小小朱也尝了几口，味道还行，算是吃个新鲜。
“馄饨来喽！”老板娘利落地把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
小小朱又给他们分了些馄饨和汤，没让他们全吃完——反正他们也吃不完，剩下的自然归他和顺子几个。
正吃得专心，忽然听见有人问：
“好吃吗？”
“好吃啊！”朱允熥头也不抬地答道。可小小朱一听见这声音，心里就咯噔一下……
“哎？爹您怎么来了？也是来体察民情的吗？”
小小朱抬头一看，果然是他们老爹——小朱。
他不是去徐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还当场把他们逮个正着。
“哼，我要是不出来，还真不知道我儿子本事这么大，敢偷偷带着弟弟妹妹跑街上晃荡！”
小朱盯着小小朱，冷笑着讽刺道。
“这个……爹您日理万机，哪有空出来走动？我这不是想替爹和爷爷分忧嘛……”小小朱硬着头皮狡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不服软，以后就别想出门了，说不定还得挨顿揍。
现在老爷子不在，求饶也没用，不如试着糊弄过去——虽然他知道，他爹没那么好骗。
以前他坑爹时可没留情，现在报应来了。
都怪旁边这群人，没一个发现他爹来了，哪怕使个眼色提醒一下也好啊！
不过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肯定要喊冤：谁敢提醒啊？小朱一瞪眼，谁还敢出声？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替我们体察民情？”小朱语带讥讽。
“不敢不敢！是儿子多事了……爹您别生气就行。”
小小朱察言观色，赶紧赔笑认错。
“你胆子不小啊！看来上回的教训全忘了，竟敢带着弟弟妹妹溜出来！”小朱继续训斥道。
说着就要敲打小小朱。朱允熥素来胆小，躲在一边不敢吭声。
“父王，是我要出来的，要罚就罚我吧！”身旁的朱婉轻声说道。
“还有我！”朱薇也跟着开口。
“与你们无关，不必担心。”小朱转身宽慰了两个女儿，又瞪向小小朱，“瞧瞧你妹妹多懂事，再看看你！”
“爹！爹！这还在外头呢，给我留点面子，让人瞧见多难为情！有事回家说，咱们回家再说！”小小朱边躲闪边讨饶。
“哼！”小朱抬手没敲着，倒也没再追究——他终究是要脸面的。却仍冷声道：“回家？回去有你祖父祖母护着，你多威风啊！到时候一告状，倒霉的又成了我！”
“哎哟不会不会，我保证不告状！”小小朱连忙保证。
“信你才怪！”小朱嗤之以鼻。
“嘿嘿，爹您尝尝这个，肯定还没用膳吧？这家店滋味不错，咱们这也是体察民情。看这用饭的客人，再看这价钱，能琢磨出不少门道呢。”
“哼，拿来！”小朱确实饿了，便让儿子伺候用饭。先前去徐府探病，哪能在人家那里用膳？饿着肚子回宫，半路散步竟撞见这几个小崽子。
“来了来了！”小小朱赶忙递上自己没动过的餐食，整齐摆到父亲面前。
“嗯。”小朱满意地哼了声，心里暗爽：总算治住这小子了。先前不是挺神气？如今老爷子不在，还不是任我拿捏？
他吃得津津有味，连饭菜滋味都觉得更香了。“确实不赖。”小朱满意地点头，转而问儿子：“既然你说能瞧出门道，那你说说都看出什么了？”
“孩儿记下了价钱，由此也能推知如今粮价几何。日后便可据此施策——粮价太贵百姓活不下去，太贱又伤及种田的农户。”
“唔，不错。还有呢？”小朱赞许地点头，没想到这儿子真看出了些名堂。
“另外，看看来这儿吃饭的人多不多，顺便打听一下都是些什么人。”
“这样就能知道商户们日子过得怎样，也能了解平常来这儿吃饭的都是什么身份——是富贵人家，还是普通老百姓。”
“要是普通百姓也能时不时来吃上一顿，那才真叫太平盛世，百姓也富足了！”小小朱继续说着自己的看法。
“嗯，说得挺好，还有吗？”小朱接着问。
“没……没了吧？”小小朱不太自信地看着小朱。
“没了就没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把头抬起来说话！”小朱眉头一皱。
“哎，是是是，我这不是怕说错话嘛。”小小朱说道。
“说错有什么好怕的？就咱俩在这儿，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小朱又问。
“呵呵……”小小朱尴尬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百姓现在过得怎么样？”小朱又喝了口汤，问道。
“嗯，我看到陆陆续续有人来这边吃饭，旁边几家生意也都不错。”
“看来维持温饱是没问题的，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应该都还过得去。”
“至于这些人的身份，看起来不像是种地的普通百姓，大多是商户、当差的，或者做工的。”
“最底层的百姓日子如何，现在还不好说，但商户和大户人家确实是不差钱了。”小小朱回答，
“更详细的情况，可能还得再打听打听。”
“嗯。”小朱点了点头，没夸也没批评。
这时，小朱已经吃完了一碗馄饨和两个烧饼。
“爹，吃饱了吗？”小小朱小心地问。
“还行，六分饱吧。”小朱拍了拍肚子。
“那……要不要再来点儿？”小小朱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