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紧张兮兮地关心,纪云舒含糊其辞:“没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热水壶了。”
糖糖趴在妈妈腿边,撅起小嘴,对着妈妈的手轻轻吹气:“糖糖呼呼~麻麻不疼~呼呼~”
看着女儿贴心可人的模样,纪云舒的心瞬间被熨贴得暖暖的,方才外面的所有惊慌、委屈和酸楚仿佛都被驱散了。
纪母一边心疼地数落她不小心,一边招呼纪父去拿烫伤膏。
纪云舒为了宽慰母亲的心,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带着点小得意:“妈,你看!今天到账这个数!”屏幕上显示着两万元的入账通知。
纪母一脸惊讶,压低声音:“两万?云舒,你……你这是做什么正经工作能一天赚这么多?你可别……”
“妈!您想哪儿去了!”纪云舒搂着妈妈撒娇解释,,“是正经工作!就是……给一个大明星当手替,写毛笔字,人家给的酬劳高。”
纪母这才松口气,摸摸女儿的头发,眼神里带着些许遗憾和心疼:“唉,如果当初你坚持走自己想走的路,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大明星了,哪用受这些委屈……”
纪云舒挽住母亲的手臂,安慰道:“妈,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表面风光,背后不知道要承受多少压力。就像现在,有点名气的明星,自己和家人都没什么隐私可言了。”
这时,纪父拿着烫伤膏过来,一边递给纪母,一边搭话:“哼,要我说,现在这个圈子早就变了!天天一群小年轻在电视上鬼哭狼嚎,演戏连台词都说不清楚,嘴里像含着个萝卜似的!你看老一辈老演员,那才是真正的文艺工作者!”
纪云舒一边让母亲给自己涂药膏,一边辩解两句:“爸,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什么行业,都有认真工作的,也有浑水摸鱼的。您说您以前同事,都是人民教师,难道各个称职敬业?还有以前我妈单位,都是公职人员,难道人人都是为了‘为人民服务’?多数人可能也只是图个饭碗稳定吧!”
纪母看纪父被女儿堵得哑口无言,捏捏女儿的脸蛋:“就你伶牙俐齿!”
笑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当初在北城要是也这么厉害,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纪父立刻瞪她一眼,语气严肃:“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一旁玩玩具的糖糖却竖起小耳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鼠、欺负~麻~麻?”
纪母赶紧摸摸小机灵鬼的额头,低声哄道:“是坏蛋。”
糖糖一听,腮帮子立刻气鼓鼓的,小手攥成两个小肉拳,在空中挥舞:“打、坏、蛋!保护麻麻!”
一家人看着小丫头这副“同仇敌忾”的可爱模样,都被逗得笑逐颜开。
纪棠小朋友,真是家里的开心果。
——
另一边,陆聿安在回酒店的路上,接到林亦迟电话。
“查到了!”林亦迟的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凝重,“圆圆,纪云舒这三年果然是被刻意掩盖了行踪!对方手法很专业,而且似乎对我们的调查路径很熟悉。目前只查到,她三年前从北城离开后,先去了扬城,一年前又从扬城来了海城。现在在海城的兴瑞集团工作,担任商务代言对接专员。资料中包含她的电话和入职时填写的地址……”
陆聿安听着电话那端报出的信息……
扬城……海城……兴瑞集团!
他瞬间想通了!
为什么沈昭颜会和纪云舒认识?为什么纪云舒会在沈昭颜家?
沈昭颜最近的代言合同,正是纪云舒在负责对接!
他挂断电话,从口袋里拿出那支洗净的毛笔,指腹摩挲着上面“赠云舒 LYA”的刻字。
她还留着……她一定还爱着自己!这个念头让他内心再次雀跃起来。
迫不及待掏出手机,输入刚查到的号码,却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顿住了。
他担心,纪云舒看到他的电话号码根本不会接。
想了想,直接改用酒店座机拨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稚嫩软糯、吐字还不甚清晰的小奶音:“歪~?”
陆聿安一愣,下意识地问:“你是谁?”
对面的小家伙并没有回答,反而学着他的语气,跟着问:“泥是鼠呀?”声音里充满了好奇。
陆聿安皱紧了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拨错了号码,怎么是个小屁孩接电话?
电话那头又传来小孩子窸窣吃零食的声音,他没了耐心,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糖糖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把零食一丢,小嘴一撇,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哒、哒、哒地跑去找妈妈。
纪云舒正在阳台给女儿手洗衣服,看到女儿举着手机跌跌撞撞跑来,脸上还挂着小珍珠,急忙在衣服上擦擦手,蹲下身问道:“宝贝怎么哭了?”
“麻麻~呜呜呜……有人说话!”糖糖委屈地指着手机。
纪云舒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座机号码,又问:“那为什么要哭呢?”
“凶凶~”糖糖比划着,小表情愈发委屈,“坏、叔、叔~凶~凶!”
纪云舒听得云里雾里:“哪里有坏叔叔?谁凶你了?”
糖糖却莫名其妙地哭闹起来,小鼻子里甚至冒出鼻涕泡,反复念叨着:“糖糖要粑、粑……不要坏叔叔……呜呜……”
纪云舒心里一酸,赶紧把女儿搂进怀里轻声安抚:“没有坏叔叔,刚刚电话里可能是快递叔叔,声音大了点,吓到我们糖糖宝贝了是不是?快递叔叔是要给糖糖宝贝送玩具上门呢!”
她亲亲女儿的脸蛋,只当是某个打错的骚扰电话或者真是快递,语气不好吓到了孩子,并没有往心里去。
晚上,纪云舒哄睡了糖糖,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干净女儿满是泪痕的小脸,疼惜地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她靠在床头,翻看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好友添加请求。点开一看,头像赫然还是三年前那朵孤零零的云。
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没想到陆聿安会如此执着地追问三年前的事情。她宁可他像当年她留下狠话那样,对她彻底无情,忘记她,也好过现在这般纠缠不清。
两个世界的人,即便曾经短暂交会,也注定要渐行渐远。
她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尘封的纸箱。
打开,里面是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过往。
一份当年抄写工整的《心经》——那时陆聿安出车祸昏迷,生死未卜,她被隔绝在所有消息之外时,唯一能做的,只能日夜祈祷他平安。
一个针脚歪歪扭扭、绣着“LYA”的平安福——她看到网上有人说,亲手制作的平安福,更显诚意。
一部旧手机——她没有勇气删除里面的所有记忆,只会做个胆小鬼,把它们封存起来。
还有一个丝绒小盒子——里面是陆聿安送她的戒指,他当时霸道地给她戴上,说是要宣示他男朋友的主权。
她一件件抚摸过,眼眶发热。
忽然,她发现装毛笔的盒子是空的!她猛地想起来,今天去沈昭颜家,带去的毛笔和墨水忘了带回来!
她急忙给沈昭颜发消息:【沈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今天落在您家的毛笔和墨水,您看到了吗?】
过了一会儿,沈昭颜才轻描淡写地回复:【没注意,可能当垃圾扔掉了吧!】
纪云舒【丢哪里了?】
沈昭颜【小区垃圾桶呗。】
纪云舒的心一沉,那支笔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她不死心,也顾不上夜深,跟父母交代了一声帮忙看着糖糖,套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她来到沈昭颜所住的高档小区,夜里的垃圾回收站散发着浓烈的酸腐臭味儿。
她咬着牙,一个个翻开那些垃圾桶,不顾脏污和路人异样目光,执着地寻找着。
直到天色蒙蒙亮,翻遍所有垃圾桶,却一无所获。
清晨,垃圾清运车准时到来,将她翻找过的地方彻底清空。
纪云舒站在清冷的晨风中,感到一种彻骨的无力感和释然。
也许,这就是天意。
是时候,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
她望着垃圾清运车走远,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