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盛夜会所。
流光溢彩的包厢内,音乐慵懒,空气里弥漫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
林亦迟为陆聿安设的接风宴排场十足,身边环绕着不少精心打扮、眼波流转的美女,试图吸引主位上那位矜贵男人的注意。
可惜陆聿安只是漠然地靠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眼神疏离,对周围的莺莺燕燕视若无睹,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将热闹隔绝在外。
林亦迟看着好兄弟这副“清心寡欲”快要羽化登仙的模样,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调侃:“我说陆总,陆大公子,你这都快修成金身不坏了。这三年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你家‘小圆圆’……就不造反?”
陆聿安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里警告意味十足。
林亦迟讪讪地摸摸鼻子,仍是苦口婆心:“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还惦记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干嘛?她当初不就是看中你的资源和背景吗?后来梁阿姨一插手,她捞不到好处,不就拿钱跑路了?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如果只是拿钱跑路,为什么能消失得这么彻底?”陆聿安的声音低哑,痛苦之情溢于言表,“以陆家的能力,找一个有心拿钱的人,会三年都找不到一丝痕迹?”
林亦迟一噎,随即强行分析道:“那……那还不是因为她心虚!你出车祸那天,不就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不守妇德,你们才吵起来!还害你分心出了车祸,差点一命呜呼,她肯定是看到你当时惨状,怕了!怕陆家追究,怕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干脆卷铺盖彻底消失,躲得远远的!”
“砰!”陆聿安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琥珀色的液体剧烈晃动。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眼底一片猩红:“我可以接受她不爱我,甚至可以接受她是为了别的!但我无法接受……她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只留下一条消息就彻底消失!就算要分手,也要她站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陆聿安,她不爱了,要分开!”
林亦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反问:“如果她当初真的亲口说,你会放她走?”
陆聿安喉结上下滚动,猛地灌了一口烈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钝痛。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
会放她走吗?
三年前或许会,年少骄傲,容不得半点勉强。
但现在……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找不到她的每一天,都像是在被凌迟处死。
……
与此同时,对面包厢。
兴瑞集团的庆功宴也在进行中。
庆祝成功签下娱乐圈新晋流量小花沈昭颜的代言。
气氛虽然同样热烈,却明显规矩许多。
纪云舒看着被众星捧月、熟练地夹着烟与兴瑞管理层各位老板谈笑风生的沈昭颜,心里有些诧异。
镜头前清纯玉女的人设和眼前这副社会人的模样反差巨大。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她只想尽快结束回家陪女儿,却被老板以“维护关系”为由,逼着喝了好几杯酒,胃里已经开始翻腾。
正当她想着找个借口溜走时,沈昭颜的经纪人突然放下手机,凑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沈昭颜眼睛瞬间亮了,立即掐灭烟头,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和急切。
迅速拿出化妆镜补妆,又烦躁地理了理头发,低声问旁边的人:“谁带香水了?还有护发精油?快借我用用!”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带。
纪云舒犹豫一下,从包里拿出两个小巧的分装瓶:“沈小姐,我这里有自己调的香水,味道比较淡,还有一点护发精油!”
沈昭颜一把抓过去,看都没看就往手腕耳后喷了好几下,又胡乱抹了点精油在发梢。
随即,伸手“刺啦”一下,将原本保守的裙摆侧缝撕开一个大口子,瞬间变成性感高叉裙。
深吸一口气,摆出最摇曳生姿的姿态,拉开门,径直朝着对面的VVVVIP包厢走去。
对面包厢门开合的一瞬,里面的喧嚣流泻出来。
陆聿安正被林亦迟劝着又喝两杯,酒意上涌,眼神有些迷离。
忽然一股萦绕在他梦里千百回的淡淡香味飘了过来。
那是他记忆中纪云舒身上独有的味道,沉稳的木质香中掺杂了玫瑰花香的热烈,她曾说那是她自己闲着没事调着玩的,全宇宙独一无二!
像是玫瑰花瓣下隐藏的温柔刀,刀刀致命!
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穿着高开叉裙、身姿曼妙的女人走向他,那香气越来越浓烈……
是纪云舒!她回来了!
她终于来找他了!
巨大的冲击和狂喜夹杂着被抛弃三年的委屈和愤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走到面前的女人紧紧搂进怀里。
双臂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声音嘶哑痛苦地质问:“你这几年到底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怀里的女人被勒得生疼,先是一愣,但感受到周遭羡慕嫉妒的目光,心中狂喜,立刻反手紧紧抱住他,声音娇嗲:“聿安哥哥,人家也好想你~”
这声音不对!
陆聿安顿时僵住。
越是嗅闻,越觉得这熟悉香气里,似乎还混杂着一股烟味……
不是他记忆里干净的香气。
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用力推开怀里的人,定睛一看……
竟然是满脸错愕和羞窘的沈昭颜!
“滚开!”
被欺骗和本能厌恶驱使的怒火涌上心头,陆聿安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甩开。
沈昭颜惊呼一声,脚下一崴,重重摔了个屁股蹲儿,疼得眼泪涌了出来,周围一片死寂。
陆聿安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觉得胸口烦闷欲呕,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踉跄着推开身边试图搀扶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出包厢,只想找个地方清醒一下。
他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推开厚重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打开冷水,拼命扑在脸上,试图压下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心头剧烈的抽痛。
为什么会有那个味道?
是幻觉吗?
还是酒喝太多了?
他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心中默念:纪云舒,你特么到底在哪儿!
忽然,好像传来一个女人极其温柔的低哄声,那声音轻轻柔柔地扫过他的心尖。
“……宝贝最乖了。”
这声音?是纪云舒的声音?
这个女人曾无数次搂着自己的腰身撒娇:“圆圆宝贝最乖了,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亲亲~”
旁边无障碍卫生间的门虚掩着,他晃晃悠悠走过去。
纪云舒看着屏幕那头哭唧唧的小脸,恨不得马上飞奔到女儿身旁,透过话筒隐约传来细微的哭啼:“想妈妈,妈妈回家~”
纪云舒小声哄慰:“妈妈赚钱钱,给糖糖买糕糕,买果果,好不好?”
“糖糖不吃糕糕,不吃果果~呜呜呜~”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带着哭腔抗议,“要妈妈抱抱……”
“宝贝乖乖的……”那低哄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推门声音。
只见一道高大的黑影笼罩下来,彻底隔绝了顶灯的光线。
裸色高跟鞋的鞋尖,正好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锃亮的黑色皮鞋。
她的视线顺着笔挺的西裤上移,最终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