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份荒诞的念头,江念彻底陷入了黑暗。
等她睁开眼时,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她死了!
重生到大一的寒假。
江念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终于勉强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这几天她哭过、闹过,甚至还跳过,但都无济于事……
有事。
腿摔骨折了,现在人不得不在医院住院。
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心里忍不住琢磨,在得知自己走后,程临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率是接到消息时愣了愣,然后结束手头的工作,匆匆赶回来,操办她的葬礼,之后又匆匆离开。
在他的世界里,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功夫沉溺于悲伤。
哪怕是她死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
江念顿时感慨万千。
以前大学时,她常说希望他上进,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不然自己就不要他,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
等再过个半年,或者一年,他应该就会彻底忘记她,到时候再娶一个门当户对、温柔懂事的女人。
那个女人会理解他的忙碌,支持他的事业,给他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他们都还没有孩子……
想到这,江念忍不住想哭。
眼泪顺着脸颊滴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抬手抹了抹眼,心里又痛又乱。
眼泪怎么也抹不完似的。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江慈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念念,感觉怎么样?腿还疼不疼?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栗子鸡。”
看着年轻的母亲,江念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
直到江念无意间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一笔数额不小的钱转到江慈账户上。
每到逢年过节,也有不少礼品送上门,虽然包装看不出什么,但打开就知道送的人格外用心,甚至是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很难得。
江念懂事,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并没有找江慈追问。
这些年,江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不容易。
可惜好景不长,在她和程临结婚后没几年,江慈就病逝了。
江慈葬礼那天,有个男人来得很晚。
他打扮低调,等所有吊唁的人都走了,才独自走进灵堂。
外面还特意清了场,有人守着。
男人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来看看她们。
是她们两个。
江念直觉,这个男人或许就和那个“已经去世多年”的父亲有关系。
但她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母亲都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再没有任何意义。
临走时,男人留下了一个联系方式,语气沉稳:“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任何事,如此神通广大。
江念忽然想起什么。
其实是见过的,是在电视晚间新闻里见过的人。
端坐于高位,神色肃穆。
一句话,就能让平地起高楼。
也就是在那一刻,江念恍然大悟。
这样的身份,她和母亲的存在注定见不得光。
同样,他也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们的生活里。
“妈妈,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江念突然开口,目光直直地看着江慈。
江慈被她问住,随即吓了一跳。
这几天江念的状态格外不对劲,不仅嘴里总说些胡话,还突然从楼上跳下去,幸好楼层不高,只是摔断了腿,没有生命危险。
江慈一开始以为女儿是压力太大,导致心理出了问题,可现在听到这话,心里顿感不妙。
难道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念念你别吓妈妈,你怎么了?”江慈放下保温桶就去摸手机,“我得赶紧给你姨妈打电话,让她去咱们家祖坟看看,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行,还得去请个厉害的大师来驱驱邪。
江念眨了眨眼,看着年轻的、着急的母亲,到底是不想让她担心。
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妈妈,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当真。”
“随便问问?”江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前几天怎么回事?又是说胡话又是跳楼的,可把妈妈吓坏了。”
江念低下头。
她总不能告诉母亲,自己是从很多年后重生回来的,还带着之前的记忆吧?
这种听起来荒诞至极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更担心。
“就是……压力太大了,有点胡思乱想。”江念找了个借口,“妈妈,我以后不会了,你别担心。”
江慈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打着石膏的腿,心疼得不行。
她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江念的头。
当初高考结束,江念脑子一热就报了计算机相关的专业。
可有几门课程很难,她学得十分吃力。上学的时候好几次哭着打电话回来,说自己什么也不会。
别人的程序能运行,就她的不可以!她把别人的代码复制过来,也还是报错!
江慈叹了口气。
“傻孩子,学习哪有身体重要?实在学不会就算了,妈妈不逼你。这些年,妈妈给你存了些钱。等你以后毕了业,如果不想找工作,就在家附近开个超市,书店也行,安安稳稳的就好……”
江念点点头,鼻尖发酸,笑着说:“妈妈,我要吃栗子鸡。”
“好,妈妈给你盛。”江慈去拿保温桶。
浓郁的香气飘在病房里。
病房门被人敲响。
江慈抬眼看去。
程临站在门口,面容俊朗,身形优越,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阿姨好。”他的声音有种独特的清越温和,“我来看看江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