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再走幾里路就到了劉家院子。
這一路上當然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其他村民。
段小魚是沒注意到村民們八卦好奇的眼神，程川則是視若無睹。
只要不舞到他面前，隨他們說嘴去。
隔著劉家院門，程川聽到了裡面的說話聲。
他面不改色地推開木門，劉家院子裡坐著五個人。
聽到開門聲，眾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高大魁梧的男人立在門口，背上還揹著個人。
那人探出個小腦袋來，白嫩的臉蛋有些淡淡的紅，嘴唇不知被什麼滋潤過，看起來水嘟嘟的。
見到張嬸，她眼睛一彎，笑得明媚又燦爛。
但餘光瞥見坐在板凳上，雙眼冒火地盯著她的乾瘦男人時，她頓時不笑了，反而瑟縮著躲到程川的身後。
劉家妹子見氣氛有些不對勁，慌忙站起身笑問：“程川，小魚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累得你把人揹回來？”
程川彷彿沒看到郭大那憤怒的目光，神色淡淡的：“她在山上摔了一跤。”
張嬸面色焦急：“摔倒了？受傷了沒？”
程川說：“腿受了點傷，不重。”
劉家妹子忙道：“傷得不重就好，那你快把小魚放下來吧。”
程川稍稍鬆了些手，打算把背上的女孩放下。
然而，之前還不肯挨著他身體一寸的段小魚卻死死地摟住他的脖子，就像是長在他背上似的。
為避免自己被勒死，程川只能又抱好段小魚的膝蓋彎。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郭大忍無可忍地拍桌而起：“段小魚，你是我媳婦，趴在其他男人的背上像什麼話？還不快給我下來！”
程川的後背結實又寬厚，即便郭大拍桌子的聲音很大，但段小魚並沒有被嚇到，她瘋狂搖頭：“不是，我不是你媳婦。”
“張嬸說了，要把你嫁給我做媳婦，你今後就是我郭家的人了，再敢和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看我不收拾你。”郭大惡狠狠地瞪了眼被段小魚當作救命稻草抱緊的男人。
程川風輕雲淡地瞥他一眼，郭大心裡犯怵，立馬低下了頭。
段小魚雖然腦子笨，但她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
哥哥跟她說過的，嫁人就是要離開家去別人家幹活，活幹不好還會被打被罵。
她不喜歡郭大，也不想嫁給他當媳婦。
段小魚越發緊地摟著程川脖子，聲音雖小，但在安靜的院子裡卻足夠所有人聽見：“你摸小魚的手，小魚不喜歡，不要嫁給你做媳婦。”
聽到這話的張嬸從羞愧中回過神來，噌地抬起頭，連忙問：“郭大摸你手了？什麼時候？”
程川冷著臉說：“昨天，他還想親段小魚。”
郭大梗著脖子，理不直氣還壯：“她馬上就是我媳婦了，我摸一摸她手怎麼了？不行嗎？”
郭母維護自家兒子：“我們家老大說得沒錯，不過就是摸了下她的手而已，等結了婚，她整個人都是我們家的，到時候還不是我兒子想親就親，想摸就摸？”
道理是沒錯，但這話聽起來實在刺耳。
段小魚將額頭抵在程川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不給。”
郭母拿那雙三角眼睨著程川背上的小姑娘，語氣中盡是鄙夷輕視：“就你這種不知廉恥，水性楊花的小傻子，我們郭家還肯娶你，你就燒高香吧。”
張嬸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被劉家妹子拉住了。
用眼神示意她別說話，難道她真想一輩子養著這個拖油瓶嗎？
張嬸躊躇了，沒再吭聲。
程川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張嬸，劍眉微豎，嗓音低沉有力：“肯娶她的，不止你們郭家。”
郭家人聽到這話，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嬸猶豫道：“你是說……？”
程川說：“我娶她。”
“不行！”郭母強烈地反對，“她是我們郭家看上的媳婦，程川，你別太過分了。”
程川沒理會此時宛如個潑婦的郭母，鳳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張嬸：“您還想把段小魚嫁給郭家嗎？”
張嬸看了看急得跳腳的郭母以及氣得整張臉都扭曲的郭大，再看一直趴在程川背上的段小魚。
心中逐漸有了主意。
她嘆了口氣，隨即對郭家人揚起抹客氣的笑：“不好意思郭嫂，讓你們白跑一趟了。”
這意思就是拒絕了這門婚事。
郭母瞪圓了眼睛，哪能讓到手的媳婦飛了。
她一跳腳，順勢坐在地上撒潑：“哎呦，還有沒有天理啊？說好嫁給我們老大做媳婦的，現在又反悔不嫁了，這不是把我們一家人當猴耍嗎？”
“不管，這段小魚必須嫁給我兒子，否則我就不活了。”
郭母嚎得格外大聲，生怕外人聽不見，把胡攪蠻纏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
劉家妹子不想被人看笑話，上前去拉她起來，未果。
張嬸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郭母正撒潑得正起勁，一抹高大的陰影突然籠罩下來。
程川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深邃的鳳眸冷漠得出奇，像是在盯著個死人。
郭母就像被貼了定身符，所有哭嚎都卡在了喉嚨裡，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程川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還沒等郭母提起的心放下，站在她身邊冷眼旁觀的郭大就被踹了一腳。
郭大那乾瘦的身體哪受得了程川的一腳？當即就被踹得倒退好幾步，捂著腹部疼得滿地打滾。
“老大！”一直當隱形人的郭父沒法再坐視不管，立即就要上前查看兒子的情況。
卻慢了程川一步。
大長腿抬起，踩在郭大的胸前，即便程川收了力，但郭大還是感覺自己的肋骨彷彿要斷了。
郭母不哭也不嚎了，爬起來想要把程川推開，但程川那體格擺在那兒，非但沒把人推動，自己反而還摔了個屁股墩。
程川沒把郭母放在眼裡，沾了泥土的鞋底八風不動地踩在郭大身上，嗓音淡淡地發問：“你想娶她嗎？”
郭大搖頭，疼得齜牙咧嘴：“不娶了，我不娶了。”
程川看向被郭父攙扶起來的郭母：“聽到了？”
“你……”郭母氣得指著他的手都在發抖，“你個狗娘養……”
程川陰鷙深沉的視線沒什麼溫度地掃過來，郭母心肝一顫，不敢接著罵了。
踩在胸口的腳移開，郭大沒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郭家夫妻倆趕忙將兒子扶起來，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走了。
段小魚趴在程川的背上，不知道為啥，明明剛才的程川很兇，一個眼神就能嚇得人膽戰心驚，但段小魚卻不怕他。
可能是因為她沒正面看到程川那彷彿要吃人的臉色吧。
張嬸和劉家妹子侷促不安地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甚至張嬸開始有些徘徊不定，到底還要不要把段小魚嫁給對方？
畢竟程川這一拳下去，段小魚很有可能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