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人走了後,程川再將段小魚放下來時,她就沒再扒著他不鬆手了。
剛落地,段小魚就抱著懷裡的衣服跑到張嬸跟前,掏出個果子:“張嬸,給你吃。”
張嬸看著段小魚毫無芥蒂的笑容,心情有些五味雜陳。
她伸手接過這顆野果:“謝謝小魚。”
段小魚沒忘了收留她們住的劉家妹子,也給了對方一個又紅又大的野果子。
她誰都給了,卻沒給程川。
這是還記著男人說不吃的話呢。
一個野果而已,程川也不在意,他說:“過兩日我把彩禮錢送來。”
張嬸忙擺手:“不要彩禮,你明日來接小魚就行。”
她得趕快回去做事了,否則主家該對她有微詞了。
要是辭退了她可咋整。
程川擰著眉,不容置喙地開口:“要給,還要辦酒席。”
既然決定娶人當媳婦,那該走的流程還是不能少。
張嬸憂慮道:“可是……”
劉家妹子拍了拍她的手:“姐,你要是放心的話,就把小魚交給我,我鐵定幫你把小魚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張嬸無奈地點點頭。
事到如今,也只能讓劉家妹子幫她送小魚出嫁了。
段小魚還在美滋滋地吃著野果子,沒去聽張嬸他們在說什麼。
程川想著去問問鄭峰結婚該準備些什麼,於是提出了告辭。
轉身正要離開時,劉家院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說:“媽,段小魚不見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人高馬大的程川,男孩有些怕他,慫慫地喊了聲:“程川哥。”
然後才聽到劉家妹子的聲音:“劉家旺你這小兔崽子瞎說什麼呢?小魚不就在這兒嗎?”
“啊?”劉家旺呆愣愣的,繞過身強體壯的程川往裡面瞅,果然瞧見了坐在板凳上吃著野果的段小魚。
他瞪大了眼睛,“段小魚你怎麼回來的?”
劉家妹子沒好氣地白了兒子一眼:“你這小混蛋說什麼呢?不是小魚摔了一跤,你叫程川幫忙送人回來的嗎?”
劉家旺張了張嘴:“我……”
程川突然開口:“我找到段小魚的時候,只有她一個人。”
聞言,劉家妹子一愣,反應過來後氣得跳腳,二話不說就上手扯男孩的耳朵:“劉家旺你膽肥了啊,叫你帶小魚上山摘野果子,你倒好,滿腦子就想著玩兒,還敢把小魚一個人丟在山上,你有沒有想過,她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疼疼疼。”劉家旺齜牙咧嘴的表情不像是假的,顯然劉家妹子手勁還是挺大的,“媽,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聽桃子的話扔下段小魚不管。”
劉家妹子聽到兒子的話,鬆了些力,皺著眉頭說:“你的意思是,是桃子讓你把小魚扔在山上的。”
家家旺揉著發紅的耳朵:“桃子她不喜歡段小魚。”
“這趙桃子簡直是不像話,再怎麼討厭人,也不該把人一個人扔在山上啊,心思忒壞了。”劉家妹子警告自家兒子,“你以後少跟她一起玩。”
劉家旺蔫巴巴地應了聲:“哦。”
他喜歡和小山他們一起玩兒。
但小山喜歡桃子,想娶桃子當老婆。
每次大家一塊兒玩的時候,小山都會叫上桃子。
所以只要他和小山還是好哥們,那麼肯定就避免不了跟桃子有接觸。
只能玩的時候,儘量不讓他媽瞧見了。
劉家旺正在心裡犯著嘀咕,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被狼給盯上了。
毛骨悚然的。
他疑惑抬頭,對上了程川那雙沒什麼情緒的漆黑鳳眸。
“程川哥?”他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叫了聲。
程川抬手搭在小孩的肩膀上,捏了捏:“山上蛇蟲多,以後少往山裡跑。”
劉家旺傻愣愣地點頭:“哦。”
奇怪。
明明程川哥只是簡單囑咐他一句。
為什麼他會感覺心裡毛毛的呢?
程川走後,劉家妹子拎著兒子的耳朵,讓他燒水去。
張嬸則帶著段小魚回屋去換衣服,擦藥。
農家人沒有洗澡的地兒,平時都是往大木盆添滿熱水,關著門窗在屋內洗。
段小魚小腿上還有傷,張嬸就只是拿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身子。
小姑娘低著腦袋,耳朵紅紅的,還不好意思呢。
換上乾淨的衣服後,段小魚乖乖地坐在小馬紮上,等張嬸幫她把頭髮擦乾。
“小魚,嫁給程川后,你就好好跟程川過日子,知道嗎?”張嬸和藹地說。
段小魚眨眨眼:“為什麼?”
“因為你以後就和程川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段小魚坐在小馬紮上,伸長兩條纖細的腿,“那他會對我很好很好嗎?”
段小魚知道家人是什麼意思。
家人就是像哥哥那樣。
張嬸心裡有點沒底,但還是笑著說:“會。”
段小魚便嘻嘻地笑了,眼睛彎彎的,像對小月牙。
張嬸說:“但和程川成為一家人,小魚也要學著做很多事。”
段小魚前十幾年,都是在段家千嬌萬寵長大的。
洗衣做飯之類的家務事,她根本不會做。
可以後她是要和程川一起過日子的,所以這些事,她必須得學著做。
於是,張嬸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就把段小魚給帶上了。
村裡很多人都聽到了郭母在劉家又哭又鬧,郭家人從劉家出來後,有人上前詢問出什麼事了,卻發現郭大受傷了,郭母還憤懣地罵著程川和段小魚。
這一看就是婚事沒談妥,不過,這其中怎麼還有程川的事?
郭母冷笑:“我就說段小魚那騷蹄子和程川不清不楚的,這不,程川為了娶那傻子,逼得我們家退婚,還把我們家老大給打了一頓。”
眾人一臉吃到大瓜的表情。
郭家人走後,他們還蹲在劉家院子外,果然沒多久就瞧見程川出來了,然後直接去了鄭峰家裡。
等程川從鄭峰家離開,有吃瓜群眾就迫不及待地去鄭家打探消息了。
果然!
程川真的要娶段小魚那小傻子了!
因此,在河邊洗衣洗菜的婦人們見到段小魚,都忍不住用眼神互相八卦。
張嬸沒理會周圍人異樣的眼光,耐心地教段小魚如何洗衣服。
河水冰冰涼涼的,摸起來很舒服。
段小魚起初只把這事當做是玩兒,但被張嬸嚴肅地呵斥了幾句後,她就乖乖地搓洗起了衣服。
周圍有婦人打趣:“小魚,衣服洗不乾淨,可是不給飯吃的哦。”
段小魚有些被嚇到了,更大力地搓洗衣服,還險些栽進河裡。
等到手都搓紅了,她又費勁地擰乾。
張嬸終於露出了笑,讚賞地點了點頭。
段小魚試探地問:“會給我飯吃嗎?”
張嬸無奈地嘆氣,摸了摸她的腦袋:“會的。”
看著段小魚紅紅的手背,張嬸也有些於心不忍,但以後段小魚就要在村子裡生活了,所以這些事她必須學著做。
她不做,難道等著程川做嗎?
那程川就不是娶了個媳婦,而是娶了個祖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