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叔曾對這個圈子做個總結,如果沒有進入這個圈子,那麼對於這名異能者而言,全世界除了他都是正常的人類。身為異能者的他,混跡在芸芸社會的人群中。隱藏偽裝是每個異能者的第一要素。偽裝成正常人類,隱藏著自己因為基因異常而具備的異能力。
在心裡上具備一定優越感的他或許不知道,就在自己的周圍,還有數不勝數的異能者,也是這樣生活著的。每個人都在全力表演著自己人類的角色。入戲頗深的每個人,又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他人生活中極易被忽視的路人龍套。
“所以凹凸,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身為你身體的創造人,我還是希望你能夠低調!”他的耳邊又響起了美麗叔的叮囑了。
我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我自己的真相呢?凹凸對此嗤之以鼻。
整整一天,觀玲都在跟隨著他在仙都偌大的東沙城區亂逛。凹凸似乎在遊覽著這座城市的東部城區,先是繞著大學區域走了整整兩圈,第三圈回到起點的時候,他開始朝著北面走,沿著一條代號為22號的主幹道,他進入到了東沙城區的工業園區。從那裡開始,兩旁的景色便開始呈現出一種粗狂而狂野的氣息。
如大大小小的城堡一般的機械加工工廠的廠房鱗次櫛比,在廠房之間,交錯穿插著管道與煙囪。像是在原野上奔騰的獸群,發出轟隆的野獸鳴叫,連帶著大地毫無規律地震顫不止,道路上的化工原料灌裝車與掛車時不時地呼嘯而過。
周宇翔愈發弄不清這個人在幹什麼了。原本他以為,至少凹凸會在自己的周圍監視著自己。這樣才能讓他在這場即將在黃昏開始的搜獵遊戲能玩下去。在這之前,他至少也得知道自己的行蹤吧。
沒曾想過,凹凸竟然離他越來越遠,直到中午的時候,凹凸與他的位置差距達到了10公里之遙。
他又該靠什麼來找到自己呢?
凹凸曾對周宇翔說起了遊戲的細節,他說:“今天晚上6點的時候,計量大學會有一場新生入學的典禮。那裡就是遊戲的起點。遊戲場地是整個計量校區。然後你就可以像一隻驚慌的兔子一樣到處跑了。不過你不要太樂觀了,我一定能在半個小時之內抓到你的。”
周宇翔沒有閒著,一邊是他摸不清對手的狀況卻毫不在意自己在這一片區域內的行蹤,另一邊,他決定先熟悉遊戲場地。
他在學校內一寸一寸地漫步過去,儘可能詳細地記下沿途所看到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幢樓的出口和入口,樓內的房間,走廊。還有樓外的可逃跑途徑。
與每幢樓之間移動的過程中,他也在記憶著校園的佈局。就好像進行著一場版圖為整個校園近千平方米的超級拼圖。每當他晃盪過一個建築,走向另一個最近的建築物時,這塊超級拼圖上的一個拼盤便會在他的空間記憶中契合進一個區塊。
學校中的每一條通道,無論是通途的大道,還是湖畔樹林間被人所踐踏出的羊腸小道,他都要知道他們通往那裡。還有建築與建築之間的地形和景觀,每一處草叢和樹林都是遊戲中將會涉及到的藏匿點。
以及那些地下的人工造物,從地下停車場到地下實驗室。這場遊戲的追蹤與逃匿並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他需要儘可能地利用地勢。
觀玲看到凹凸飛了起來。現在周宇翔明白可以用什麼比喻來形容他了。
一個鋼鐵俠。而且比電影中的更為誇張。
於遙遠的工業區中,周宇翔透過觀玲的視野,看到了凹凸的整個變形過程。他的背部忽然打開了,兩塊烏黑的鋼板撐破了他的漢服,從中伸出兩個頗似戰鬥機噴射口的引擎。或者說,這兩個機械部件本身就是根據噴氣機的渦輪引擎改裝而來的。
隨著一陣熒藍色的火光舔舐著地面,在狂湧而出的白煙中,凹凸如火箭般升上天空,隨後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好吧,周宇翔承認,追獵者擁有天時。
“能追的上嗎?”周宇翔在腦海中問觀玲道。
“沒問題,只要他不飛出地球的話,我都能跟隨到。”觀玲在他的腦海做了一個鬼臉。這一刻,周宇翔覺得觀玲無比地靠譜。
這也是周宇翔以幽靈來比喻觀玲的原因。她不光不受到地球引力的束縛,就連物理規則也對她不起任何作用。速度,高度等等的物理矢量的限制,對於她而言,卻更像是可以隨著自己意志所改變的屬性。
凹凸遊移不定的行蹤,正是源於他對於無形的跟蹤者的恐懼。但是他自己卻不會那麼承認的。那種感覺一直不消,他就認為無形的觀察者一直在尾行著自己。他討厭這種感覺,被人跟著意味著自己變成了獵物。從來都是獵手追蹤獵物,沒有反過來的道理。
而凹凸最在意的也是一個“弱”字。獵物很弱,是強大的獵手股掌中的萬物。
於是他便決定反過來戲弄那個不自量力的隱形追蹤者。先帶著他溜圈,最後以一種追蹤者絕對想不到的方式脫離,大大地戲謔他一番。
“可惡!”飛行中的凹凸咒罵起來。
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依然存在,如影般揮之不去。
難不成那個異能者還會飛行!凹凸第一次感覺到有點可怕。彷彿追蹤他的人已經脫離了人和異能者的概念。
難不成追蹤我的人是神?
他咬緊了不鏽鋼的牙齒,痛下決心,決定做最後一搏。
周宇翔呆住了,觀玲也呆住了。不過還是周宇翔最先從震驚中緩和了過來,畢竟凹凸第一次那麼做的時候,觀玲是觀察了整個過程的。現在再度出現這種狀況,他覺得情有可原。
放出狂言要追殺他的人本身就已經脫離了人的概念,現在周宇翔更加確定,其實他更應該是一種裝置設備的集合體。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件都可以單獨運作。這也就不難怪,觀玲在高空中看到了那無比奇幻而又華美地令人歎為觀止的一幕了。
凹凸在空中解體了。
比第一次見到凹凸拆卸自己時候的場面更為誇張,凹凸呈現著古代阿瑪斯戰神般優美曲線的男性軀體,在陡然間支離破碎。手臂,雙腳,頭顱,脊背,小腹。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飛了出去,就好像天空中存在著幾隻無形的手,硬生生地將如雨燕飛行的他四分五裂。亦在同時,這些身體的零件停止了飛行,如雨點般朝著大地墜落而去。
那個場景,不就像是飛機在空中解體嗎!周宇翔對著畫面記憶尤深。就在激烈的戰場上空,被毒刺(一種地對空單兵導彈)擊中的武裝攻擊機四分五裂,機乘人員連同飛機被撕裂開的殘骸,像是從糖罐中被倒出的糖豆一般,四散而落。墜落的途中,來自高空的勁風進一步地推動著這些大小不一的碎片,讓它們散落地更開。
而此刻,凹凸四分五裂的軀殼,就像一朵在天空綻放開來的玫瑰,相互之間離地越來越遠。
觀玲表示,面對這種情況,她根本無能為力。對手比周宇翔所想象的更為詭異和尖端。
是的,如果他是一種軍方研製而出的武器的話,那麼無疑是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最高尖端科技的產物。
更可怕的是,他還具備有人的意志。
不,應該是殺戮的機械狂魔。周宇翔連忙更正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