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綰接過碧桃手中的藥,小心翼翼往謝歸舟臉上淤青塗抹。
她神色暗了幾分。
怕不是打錯人了,就是衝著他來的。
必然是沈元霽乾的,這是在催促她了。
“許是認錯了人,這幾日你先不要出門了,可別再出什麼岔子。”
她假裝不知,對他安慰。
“還敢打小爺第二次?小爺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謝歸舟憤憤揮拳。
*
平康坊最頂層的雅間。
沈元霽等了一日,臉色愈發暗沉。
“咯嘣”手中的玉盞成了齏粉,連同大拇指上的白玉指環,也碎成了兩瓣。
第三次,這是她第三次騙她了!
他已經給了她提醒,可她還沒來。
她的心可真是狠,夫君被人打了,卻也能無動於衷。
到底是打得太輕了。
沈元霽起身,甩袖離開平康坊。
——
翌日,謝歸舟頭上帶著帷帽,身上穿著黑色的斗篷,一邊走,一邊鬼鬼速速四處張望著。
忽然間被人打了,謝歸舟哪裡能咽的下這口惡氣,等天一亮,他懷裡抱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就出門。
為了引誘人過來,還他專挑沒人的小巷子走。
站在鬧市中的沈元霽,看到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眯了眯眼,眼底迸發出一絲恨意。
他的人,一個廢物也配搶?
沈元霽遮面之後,追了上去。
走在巷子裡的謝歸舟感受到身後傳來的風,想也不想,立刻轉身,將懷中一大罐薑黃色的液體潑了出去。
黏膩的,帶著一股子甜味,好像還有一些騷味。
沈元霽反應過來是什麼後,頓時更加惱怒。
面罩上那雙眼眸發出凌厲的光,帶著幾分殺氣。
倏地,他揮拳而上,對著謝歸舟的胸口就是致命一擊。
有種要將他打成殘廢的架勢。
謝歸舟根本不躲,反而是挺胸,將胸膛送了上去讓對面那人打。
沈元霽猶豫了一瞬,但拳已經揮出,收不回來。
“嘶——”
他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無數的刺紮在手上,血流不止。
謝歸舟居然將仙人球揣在懷裡!
他抱著手,朝謝歸舟看去,大有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嗡嗡嗡……”
忽然間,鋪天蓋地的蜜蜂聞著味就飛了過來,往他身上撲。
黑壓壓的蜂群,猶如蝗蟲過境,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元霽只得退走。
“呵,跟小爺鬥,你還差得遠呢。”
謝歸舟將懷裡的半個被打碎的仙人球抖落出來,拍了拍手,愜意看著那個逃跑的背影。
不得不說,這背影瞧著很眼熟。
反正他想不起來是誰,便也不去多想,而是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她一定要回去好好跟媳婦炫耀一番!
雖然他是個戰五渣,可是他有腦子,沒道德啊!
誰能鬥得過他?
那被他加了料的花粉蜂蜜水,味道一定不錯吧。
*
然而,謝歸舟是爬著近家門的。
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那人的報復心居然這麼強,在他到了家門口的時候,直接兩眼一抹黑,被人套著麻袋暴揍一頓。
謝歸舟趟在床上,眼角垂淚,整個人焉焉地看著床頂。
瘸了一條腿,渾身都是血。
葉青綰坐在床側,拿溼帕子輕輕擦拭他嘴角的血跡。
“對不起……”
她這回可以肯定,是沈元霽做的了。
因為沒等到她,所以對謝歸舟下手。
是她連累了謝歸舟。
“傻綰綰,胡說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你打的,要不是你發現的及時,我怕是要死在半路上了。”
他看向她的時候,眸子裡重新升起亮光。
葉青綰被他這目光燙到,只覺得心虛愧疚。
“這段日子,你好好養傷,再別出門了。”
謝歸舟乾笑一聲,“我都這樣了,還怎麼出門?”
葉青綰默了兩息,平靜道:“王府的守衛,也該加強。”
“是得加強。”
請了宮裡的太醫看過了,說是不致命的傷,養個十天半月就能走動了,但要想完全好,還得三五個月。
夕陽逐漸落下,半邊天被染成血紅色,帶著些森冷,就像是那人的眼神。
葉青綰坐在窗前,後背發汗。
這人做事已經是毫無顧忌了。
若是得不到他想要的,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一回是打瘸腿,那下一回呢?
下一回會不會要了他的命?
他是太子殿下,如今老陛下病重,朝中全靠太子把持,就算是要了謝歸舟的命,也無人能為他們做主。
謝歸舟的父親與老皇帝是兄弟,當年同生共死一起打下的江山,是這大徵唯一的一位異姓王。
只是好景不長,陛下登基沒兩年,這位異姓王便在一場戰役中去世了,連同他的妻子都被滅門,只留下兩歲的謝歸舟。
陛下十分惋惜,又可憐這位兩歲的孩童,便當即將他接入皇宮,與皇子們一起養著。
並且讓謝歸舟承襲父親的爵位,兩歲時就被封為錦王,對他也是百般嬌慣,視如己出。
可眼下老皇帝病了,唯一能為謝歸舟撐腰的人不在,他無父無母,除了這爵位,一無所有,如何能夠得罪得起那位太子殿下?
就算是真的被害得丟了性命,那位隻手撐天的太子,也能夠輕鬆揭過。
她就算是不願,可也不能不顧她夫君的性命。
書房內,鎏金蟠花燭臺上燭火跳動。
葉青綰展開皺巴巴的和離書,又重新謄抄一份。
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了他的性命,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寧。
窗戶紙被捅出一個小洞,一股粉末湧入書房內。
*
葉青綰再次醒來時,已經被人捆住手腳,正倒在一張紫檀荷花紋床上。
周遭環境雖陌生,可葉青綰還是一眼認出,這裡是平康坊的房子。
平康坊雖是煙花巷柳之地,可也是文人墨客聚會之所,葉青綰以前也常來這裡。
“醒了?”
坐在床尾的沈元霽看了過來,眼底帶著涼薄的譏諷。
葉青綰呼吸一滯,背後升起一股寒意,往後縮了縮。
“阿綰,你真是騙得孤好苦。”
忽然間,他俯身下來,手捏著她的下顎,大拇指在她的唇上碾壓。
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帶著掌控和慾望。
葉青綰揹著灼熱而帶著攻擊力的目光看得心慌恐懼,眼下四肢都被綁著,要是沈元霽真的要對她下手,她根本逃不掉。
她沒想到,這個瘋子,居然真的把她擄來了。
“我沒有。”她側開臉,聲音努力維持鎮定。
“是嗎?”
他又低了幾分。
滾燙的氣息與她交纏,令她喘不過氣,壓抑,窒息。
他上手,握住她的後頸。
頓時,她渾身戰慄,皮膚髮麻。
只覺自己如同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將最脆弱的脖頸雙手奉上。
“孤倒是想要嚐嚐,這嫁了人的婦人究竟是何等滋味。”
葉青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