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的睏意也沒了，小聲的問牛愛香，“愛香，這個趙和平怎麼回事啊？我看他是不是生病了？”
剛剛還話多的牛愛香，這會兒倒是不想說太多了，只隨口應付道：“他是身體有點不舒服。”
同車廂有個男生，聽到這話嗤笑一聲，“他豈止是身體不舒服，我看心裡也不舒服著呢，壞分子家的狗崽子，就該被送去勞改，還敢和我們一起去當知青，他配嗎？”
“劉海洋，你說這話是不是太過分了？咱們都是同學，你至於嗎？”牛愛香噌的一下站起來，整個人都炸了。
“我哪句話說錯了，還有你牛愛香，人家趙和平正經的未婚妻都跟他退婚了，輪得著你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在這替他打抱不平，我倒想問問，你們倆什麼關係啊？”
剛好趙和平回來，劉海洋故意問他，“趙和平，牛愛香說不出來，你來告訴我們，你們倆什麼關係？”
牛愛香的目光也充滿希望的放在趙和平身上，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說法。
可那張嘴裡吐出來的話，卻讓人絕望。
“鄰居關係，朋友關係，同學關係，你滿意了？”
劉海洋哈哈的笑著，“聽到了嗎牛愛香，你這千里迢迢的追隨著人家下鄉插隊，感情連個對象的身份都沒混上，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哥勸你一句，上趕著的不是買賣，人未婚妻都不要他了還看不上你，你還眼巴巴的跟著下鄉，多少人想留城裡還留不下呢，你說你傻不傻？”
“我喜歡，我願意，用得著你管？”牛愛香哭著回懟。
“切！”劉海洋對牛愛香還是有些顧忌的，雖神情中有些不屑，但還是老實的坐下了。
趙和平也坐下來。
牛愛香委屈的看著他，他也不動聲色，片刻之後，牛愛香羞辱的趴在桌子上，不斷聳動著肩膀。
李瑞的睏意徹底消失，坐在那裡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車廂中開始議論紛紛，片刻後重歸平靜。
第二日，大家的伙食明顯不如第一日豐盛。
大部分人吃著餅子，大口喝水，小部分條件好的去火車上買飯，但火車上的飯菜口味平平，引得好幾個人吐槽。
江念不想吃餅子，也不想起身去打飯，就從包裡拿出一包餅乾，餅乾外面裹著一層白糖，咬一口是濃濃的奶香味。
等到下午，窗戶外面的風景開始發生改變，軌道外面綠樹成蔭，一望無際的高山映在眼前。
只是偶爾看到村莊，那一座座矮小的土坯房又不由得讓他們失望。
牛愛香早就調節好自己的心情，趴在窗戶上和李瑞談天說地。
江念目光掃視間發現有異常，提醒牛愛香，“趙和平好像發燒了。”
牛愛香正歡笑的臉色瞬間收住，轉頭關心的去摸趙和平的額頭。
這一摸，更是讓她心慌的不行，“哎呀，還真是發燒了，這可怎麼辦？”
“乘務員，乘務員，這裡有人發燒了……”
她從頭到尾一氣呵成，對趙和平的愛慕毫不掩飾，哪怕趙和平依舊不喜歡她。
真是個傻子！
讓江念不由得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區別是，牛愛香對趙和平的愛慕是真的，而她只不過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了，所以當一個有趣的人出現在她面前，願意帶她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她才會傻乎乎的上了當，最後他們都沒落得好下場。
乘務員拿來了退燒藥，但是對趙和平好像沒什麼作用，眼看著明天就能下車，他卻在夜裡陷入了昏迷狀態。
看牛愛香急的快哭出來，江念目光一動，逗她，“你要是求求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救他。”
牛愛香只是愣神了一下，沒有片刻猶豫，張嘴就道：“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你起來讓他躺下，上面的衣服扒開，露出胸口部位。”
小姑娘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傻的天真，就這麼信了她，完全按照她的指示去做。
趙和平的胸口烏紫一片，一看就是被人揍的，怪不得會有內傷。
江念讓她給趙和平餵了一顆黑黢黢的藥丸，從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朝著趙和平的胸口就紮了下去，速度快如閃電，要不是他胸口位置那明晃晃的銀針在晃動，幾乎要讓人以為這是幻覺。
她手指在銀針上看似隨意的碾了幾下，趙和平抖動著吐出一口淤血。
有不明就理的人驚嚇的指責她，“趙和平吐血了，你這是把人治死了？”
“她這是中醫吧，中醫不是四舊嗎，怪不得會把人治吐血，我看咱們應該把她抓起來。”
江念沒有去理會這些議論聲，淡定的把趙和平身上的銀針拔下來重新收好，纖細白嫩的手指在他身上按了幾下，趙和平就睜開眼睛。
明眼可見的，他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我這是怎麼了？”
他剛剛只覺得難受的很，整個人好像陷在一團迷霧中，怎麼都掙扎不出。
現在倒是感覺好多了，胸口沒那麼悶了。
“你是內傷淤血導致的高燒不退，剛剛已經把體內的淤血吐出來了，接下來好好休養，已無大礙。”
江念說完，目光瞥向說她把人治死了的那位女生，似笑非笑問，“我把人治死了？”
那女生還是個講道理的，羞愧的低頭道歉，“對不起，我說錯了，”
江念也不至於和不懂的人去計較，只是等她坐下來，卻又聽人說，“可是把人治好了又如何？中醫是四舊之列，是要破除的。”
江念哼笑一聲，“那我問你，你去醫院看病，醫生給你把脈嗎？給你看診嗎？會問你病情嗎？”
在醫療器械不發達的如今，幾乎所有的醫生都保留著中醫看診的習慣，也只有用藥方面採用西藥，但是在西藥緊缺的情況下，多數還是中藥發揮作用。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男生只能點頭，“那又如何？”
“把脈和望聞問切，是中醫基本的看診手法，如果按照你這樣說，那醫院的醫生也在破除之列了？”
那人被懟的難堪，“你……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那我再問你，所謂的破四舊，所指的是什麼？”
“這個我知道，是指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牛愛香說完看著江念眼睛發亮，像是在求她讚揚一樣。
江念笑笑，再次反問，“那這裡面所指的，可有一項明確指出了中醫在四舊之列？”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討論了半天，也不得不承認，江念是有道理的。
愛找事的只是極少數，大多數人還是比較明事理的。
這時候，勸和派出現。
“哎呀，大家都是要下鄉插隊的知青，咱們應該同氣連枝擰成一股繩才是，何必要針鋒相對呢。”
“是啊，咱們下鄉的地方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有個會醫術的知青不是好事嗎，而且江唸的醫術看起來好神奇啊，到時候咱們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找她幫忙看看，這多省事兒啊？”
李瑞也嘻嘻笑著幫江念說話，他的話卻引起其他人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