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忠心裡亦是咯噔一聲。
不對勁!
太 祖皇帝設立錦衣衛,是為了督查百官。
但後來錦衣衛行事作風太過狠辣,權勢亦是逐漸失去掌控。
老皇帝上任的時候,本著安定朝堂的心思,便逐步削弱錦衣衛的權勢。
直到其病重前,錦衣衛已經銷聲匿跡,甚至不少官員都忘記了錦衣衛的存在。
但眼下太子居然能號令錦衣衛?
難道說……他過去這麼多年,其實一直在暗中藉助錦衣衛密查?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便被他否決了。
如果太子殿下真是在韜光養晦,根本用不著等到今天才出手。
連堂堂左丞相都是如此,就更別提其他的官員了。
太子這是在詐?
楊國忠眸光閃動,思索半晌後,衝著自己的擁簇們使了個眼色。
他不相信唐遠真的有證據。
說不定,今日能借此機會,讓唐遠徹底威嚴掃地!
到時候,你這監國太子,亦是名存實亡!
除了楊國忠一派,其餘的官員亦是心中動容,上下打量著沈練等人。
飛魚服,繡春刀。
在大唐王朝的歷史上,這兩樣東西一度成為文武百官們的噩夢。
在錦衣衛最為鼎盛的時候,抓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哪怕是在凌晨,說不定都會有一隊錦衣衛直闖家門,將你從床上拎起,來他們的詔獄。
此時再見錦衣衛,不少官員腦海裡對於這些窮兇極惡傢伙們的記憶,再度被喚醒。
“殿下,為何錦衣衛會被再度啟用?”
“此乃不智之舉,還望殿下三思啊!”
“錦衣衛曾禍亂朝綱,百姓深受其害,萬萬不可將其啟用!”
就連那些忠於皇權的老臣們,心中亦是猶豫搖擺不定。
眾人的反應全都被唐遠盡收眼底,他卻是恍若未聞,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冷笑。
“沈大提督,看樣子大人們對你們很是不滿意呢?”
沈練面無表情:“回稟殿下,錦衣衛只查心懷不軌之人。”
一句話,直接懟得那些官員們漲紅了臉,愣是半天沒能憋出話來。
有官員憤而起身,想要與沈練當庭對峙。
然而,在看到對方銳利雙眸中,隱隱透露出的漠然,不由得身子一顫,又默默退了回去。
他不是害怕,只是留待有用之身,好昭行正義!
“殿下,嚴大人之事,若為錦衣衛所查,定有冤情!”
“還望殿下明察!”
“其中必有蹊蹺!”
為嚴嵩求情的官員們,再度將話題扯了回來。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官員,無一例外都在為嚴嵩求情,唐遠一陣冷笑。
“好好好,看來嚴大人頗受諸位信任啊,那就讓諸位愛卿好好看看,這位嚴大人究竟是何等面目!”
“沈練,呈賬本!”
立刻有錦衣衛快步上前,將一份賬本呈遞上去。
“給諸位大人好好念念,好叫他們清楚,嚴大人的所作所為!”
在眾人的注視下,沈練捧著賬本,將上頭的記錄,擲地有聲地一條條念出。
隨著沈練的聲音在殿內傳開,眾人的臉色愈發地難看。
每一條記錄,都代表著一筆鉅額銀兩,被嚴嵩所貪墨。
就像是一個個響亮的巴掌,抽在他們臉上,啪啪作響!
半柱香後,沈練收起賬本,雙手呈上後,重新回到金鑾之下站著。
先前義正言辭為嚴嵩辯解的御史們,此時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臉色鐵青,難看得跟死了全家似的。
他們萬萬沒想到,嚴嵩竟然真的貪墨了這麼多的銀兩!
“諸位御史,足足三千萬兩啊!”
唐遠掃了一眼賬本,將其扔在他們的腳邊,眸光無比地冰寒。
他媽的,一幫雜碎!
嚴嵩貪墨做得很隱蔽,這麼多年來,勢弱的錦衣衛才勉強找到了這一個賬本。
光這一個賬本,就貪墨了三千萬兩!
那都是自己……不是,大唐國庫的錢吶!
一想到這兒,唐遠心中越發怒火中燒。
“張御史為嚴嵩同黨,目無君父,與貪墨之臣同流合汙,不忠不敬,實乃罪大惡極!”
“來人吶,給本宮將其拖下去,押入詔獄,擇日發落!”
詔獄!
這個久遠的名字,以這種猝不及防的方式,重新回到百官的視野中。
為嚴嵩辯駁的張姓御史,臉刷地就白了!
他直接撲通一聲在殿前跪下,聲嘶力竭地哀嚎:“殿下,殿下開恩啊!殿下,微臣不想進詔獄!”
只見他磕頭搗蒜,悶響聲在殿內迴盪。
不過須臾,身前的地板上便已經洇出了一抹嫣 紅。
此時此刻的他,再沒有了之前的傲色。
他可以接受在殿前,因斥責帝王,懷揣一身錚錚傲骨死去。
但絕不能成為罪臣同黨,被下詔獄這般恥辱地死去!
更何況,詔獄的威名他不是沒有聽說過。
只要被送 入詔獄之人,即便是最後僥倖出來了,亦是瘋瘋癲癲,成了街頭流浪漢般的落拓之人!
他下意識將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周的同僚們,希望能有人站出來為他說上兩句。
但凡被他目光掃到的御史們,皆是目光閃躲,左右顧盼。
正應了那句,大難臨頭各自飛。
求助無門的他,最後只能看向楊國忠。
身為左丞相最忠實的擁簇,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楊國忠揹負雙手,神情漠然,不知道在想什麼。
察覺到張御史求助的目光,楊國忠面色一沉,毫不猶豫地上前拱手。
“太子殿下,嚴嵩行此惡行,實乃罪大惡極,當誅!張御史身為其同黨,雖有過錯,但其為大唐鞠躬盡瘁,還望太子殿下網開一面!”
他還是決定保一保。
畢竟是自己的人,要是就這樣放棄,難免會離心離德。
“來人!將其拖走!”
不曾想,唐遠根本沒搭理他,直接喚來錦衣衛。
沈練亦是二話不說,上前拖著張御史便走。
“殿下饒命,饒命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眨眼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文武百官們滿面愕然之色,完全沒有想到唐遠竟然如此獨斷專行。
連楊國忠的面子都不給!
等沈練回來後,唐遠掏了掏耳朵,滿臉笑容地看向楊國忠。
“左丞相大人,你剛才說什麼,本宮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