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滿朝文武，唐遠直接無視楊國忠的話，其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無數的視線從四面八方而來，落在兩人身上。
楊國忠氣得臉色鐵青，藏在袖中的雙拳緊攥，脖子上青筋暴起。
“殿下……大唐建朝以來，從沒有這等審人的法子！”
“以錦衣衛私下暗查！長此以往，當使得百官人人自危，如此一來，錦衣衛豈不是想抓誰就抓誰，想構陷誰就構陷誰？”
“大唐如今危如累卵，再經不起一次歲夕之禍了！”
聽到這四個字，文武百官齊齊臉色一變。
三十年前，大唐王朝曾掀起一場動亂。
彼時，因為皇帝的放權，錦衣衛的權勢抵達了巔峰。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只需要一個理由，便能對朝廷重臣抄家！
這等高壓下，甚至一度引發了朝堂混亂分裂。
最終，在那一年歲末之時，有志之士們掀起了一場血腥動亂。
當晚，死傷者無數，整個皇都都洋溢著刺鼻的血腥味。
史稱，歲夕之變！
如今楊國忠再提此事，久遠的回憶頓時湧上心頭。
文武官員們看向錦衣衛的眼中，再度充滿了恐懼與忌憚。
這也是楊國忠要的效果。
錦衣衛又如何？
不過是皇權下的一條狗罷了。
若是文武百官都對其排斥，就算唐遠手裡有錦衣衛，也發揮不出什麼大的效果。
然而，唐遠卻只是冷冷一笑。
“心中有鬼，自然擔心被查，心中無鬼，也就能睡得安穩。”
“楊丞相心憂國事，本宮可以理解。諸位愛卿可以放心，本宮不是那等狹隘之人，為官一輩子，誰能不做幾件錯事呢？”
“只要不觸及底線，便是有錯，那也是為國犯錯，值得原諒。”
文武百官聞言，神色陰晴不定。
太子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聽他的，只要不造反，就既往不咎。
若是不聽他的，明天錦衣衛說不定就要上門了。
唐遠重新坐回龍椅，目光掃視百官。
“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一時間，整個朝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過去他們看不上唐遠，便是因為其無能。
大唐王朝的泱泱疆土，絕不可能交到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手中。
然而，今日唐遠用自己的表現，證明了他過去的所有都是偽裝。
在沒有搞清楚太子的想法前，眾人再不敢如之前那般輕視，以免惹禍上身。
打量著眾人的神色，唐遠心中冷笑，一幫欺軟怕硬的傢伙！
過去的唐遠是個廢物，自己可不是！
既然你們不說，那就輪到我了！
“方才御史所言的關中大災，本宮正好也有了些眉目，既然諸位愛卿沒主意，那便讓朕來決斷！”
聞言，百官們皆心生好奇。
關中大旱，國庫空虛，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太子殿下為何如此自信？
“莫非殿下有什麼奇招？”
“開什麼玩笑，難不成殿下能讓天上掉銀子下來？”
“這關中大旱，幾千萬兩白銀扔進去，都是打水漂。”
別以為幾千萬兩白銀很多。
大旱這種天災，並非有錢就能解決。
購買糧食，運送糧食，發糧食的損耗，就足以讓一批賑災款損失過半。
還有緊接大旱之後，必定會出現蝗災。
算下來，估計從現在到年終，整個關中地區都不會有任何產出。
再加上明年的春耕，意味著整整一年的時間，都需要朝廷白白往外掏銀子。
整個關中地區，光是被統計在冊的災民，便已逾百萬之數。
沒有上億的白銀，連半年時間都撐不過去！
“我大唐王朝地大物博，物產豐饒，只是一次大旱，便搞得民不聊生。”
“歸根結底，便是因為有嚴嵩這樣的貪官汙吏，趴在我大唐王朝身上當蛀蟲！”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他既然貪了百姓的錢，那就讓他全部吐出來！”
“傳本宮口諭，立刻派人前往嚴家，將其抄家！”
譁！
此言一齣，文武百官皆炸開了鍋。
本以為嚴嵩死了，事情便到此為止。
可抄家這個懲處，分明是要將整個嚴家拖下水！
抄家滅族，抄家滅族，這四個字連在一起不是沒有原因的。
嚴嵩當了這麼多年禮部尚書，雖然背靠楊國忠飛黃騰達，卻也樹敵不少。
一旦被抄家，整個嚴家可以說徹底沒了翻身的餘地。
到時候，那些仇家找上門來，剩下的那些嚴家人，如何能抵擋得住？
“殿下三思啊！”
“嚴嵩雖行惡事，可其族人是無辜的。”
“殿下行此等暴戾手段，恐被世人評為暴君吶！”
立刻有官員上前，替嚴嵩說話。
這個頭開不得。
一旦開了，那以後太子殿下隨便找藉口抄家，那還得了？
“是嗎？他的族人是無辜的？”
唐遠冷冷一笑。
“沈練，將賬本拿上來。”
沈練面無表情地上前，雙手呈遞上賬本。
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唐遠翻開賬本，擲地有聲地誦讀起來。
“修族中祖祠，耗銀三十萬兩。修城外別院，耗銀五十萬兩……”
隨著唐遠的聲音在殿內傳開，還在為嚴嵩辯駁的官員們，面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衝在最前頭的官員，左右看了看，默默地退到了最後方。
嘩啦啦！
唸到最後，唐遠直接抓起賬本，扔在了那些官員的腳邊。
“嚴嵩貪汙，興修豪宅別院，窮奢極欲，他的族人沒有享受過嗎？！”
“他花的每一筆銀子，都是從百姓身上壓榨來的！吸的是百姓的血，吃的是百姓的肉！”
“如今關中大旱，流離失所，死去的每一個百姓，遊蕩的每一道冤魂，都和嚴嵩脫不開關係！”
“現在，你們告訴本宮，這家是抄得，還是抄不得？！”
一番質問，徹底壓服了朝堂上的所有官員。
饒是他們再如何為嚴嵩辯駁，都開不了這個口。
“戶部尚書何在？！”
“臣……臣在！”
和珅嚇了一身冷汗，撲通一聲跪下。
“這次抄家由你全權負責，所有的財物由你一應點完，送 入國庫供賑災所用！”
“若是有誰敢在其中動手腳……”
唐遠掃視眾人，眸中閃動著嗜血的殺意。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