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車場。
周晏的車還算好找，怎麼說也開過一次。
見溫歆摸上車把朝他招招手先解鎖，周晏立在一邊兒朝她拋出鑰匙。
“你還挺熟。”
溫歆一頓，偏頭示意，“車牌好記。”
0612T
連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對這串數字印象如此之深。
高中剛認識周晏時，他手機的鎖屏密碼就是這個，一開始以為是他生日，後來才知道那不是他的。
直到有一天她借用他手機打電話，信誓旦旦地輸入密碼沒解開，幾次試下來差一步鎖死。
最後一次，她選擇問他。
周晏剛睡醒，胳膊支著腦袋，神色寡淡眼底藏不住的倦怠，慢吞吞地推回她遞來的手機：“輸入你這次考的成績試試。”
溫歆覺得他在開玩笑，“這可是最後一次了，你確定？”
周晏坐直往後靠了靠，半耷的眼皮抬起，鼻腔懶懶地“嗯”了聲。
“前面加個零。”
她考了612分。
解鎖成功。
溫歆微張著唇不可思議了好久，想著他也不可能專門把她的成績設置為手機密碼。
最後追問也沒得到結果。
在那之後，她便沒有再見過那串數字。
而上個月，她發燒後被周晏帶走時，無意間瞄見他的車牌。當時腦子不太清醒，沒反應過來，後來回憶起來，記起那是他曾經的鎖屏密碼。
周晏目光掃過，收回，“一個日期而已。”
時隔多年，溫歆還是比較好奇。
“生日？”
周晏走過去幫她拉開車門，“日期也有很多種。”
溫歆坐上車。
看似不在意的問：“那你這個屬於哪一種，某人的生日？無法忘記的一天？”
說著，溫歆轉過頭看他，“還是說一個紀念日？”
周晏眼皮掀起，瞥過來，“看來你很好奇。”
溫歆回憶：“以前某人鎖屏密碼就是這個，已經好奇一個高中了。”
周晏：“記得還挺清楚。”
溫歆嗯了聲，“畢竟那時候天天借你手機，不想記得都難。”
沉默了兩秒。
周晏視線徹底落在她身上，淡道：“聽你的語氣，怎麼還有種抱怨的意思。”
溫歆十分清楚現在倆人的關係。
就算抱怨，也是為了曾經的自己。
“想多了，我可沒什麼好抱怨的，你密碼多少也跟我沒什麼關係。”
可她反覆摩挲著方向盤的小動作，還是被周晏看在眼裡。
暗色中。
周晏靠回椅背裡，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聽完溫歆的話不但不惱，眼底反而渡上了幾分輕佻的愉悅。
一路開到市局，溫歆都沒再說過話，車內安靜，外面下了點濛濛細雨，她把車鑰匙還給他。
周晏沒接，抬眸，不鹹不淡地問了句：“你是要淋著回去？”
溫歆點點頭，“下的不大，不影響。”
她把鑰匙放在中控臺，轉身還沒下車，視線驟然黑暗。
鼻息竄入一股清冽，厚重的西裝外套罩在了她的頭頂。
“……”
溫歆往下拽著，剛露出一隻眼睛恢復視野，身側男人聲音冰冷強硬，“當個司機總要有來有回，進來避會兒，很快。”
說完，他下了車。
連車都不管。
“……”
溫歆看著那身衣服，沒辦法，只好重新抓起鑰匙，出來。
快步跟上去，倆人並肩。
外套溫歆沒穿，只是抱在身前，穿過門廳到詢問室，天生慫於警局的壓迫，她沒忍不住問出來。
“周晏，你是….”犯什麼事了？
可後半句話沒說出口，在推門的瞬間，屋內嘈雜聲緊跟著傳出來。
蓋過了她的話語。
“我都說的很清楚了呀，當時我要直行，是他不看路從旁邊車棚裡衝出來，還開的那麼快，我根本剎不住啊。”
“誒，你這小妞是不是開車不長眼？沒看見旁邊有個車棚容易過車嗎？撞成這樣你他媽賠得起嗎！”
混亂中放眼望去，看到了熟人。
奚菲一臉煩躁，站的遠遠的。
“你….！能不能說話文明一點。”
“文明你嗎啊文明，老子現在需要修車。”
眼看著大漢都有了動手的意思，警察連忙勸架，“行了行了，監控已經調出來了，以監控為主，都在這吵什麼吵，再吵出去吵。”
房間陷入安靜。
警察：“姓名。”
“劉大壯。”
旁邊女孩小臉氣的發紅，她聲音細，聽起來輕言軟語的，跟對面壯漢囂張跋扈咄咄逼人相比，顯得一點氣勢都沒。
“童湘。”
“……”
周晏低頭看過來：“你剛剛要說什麼？”
溫歆立刻回神，她聲音不大，沒想到周晏還是聽見了。
她收回視線搖搖頭，“沒事。”
也不需要再問了。
很明顯，周晏是來領人的。
警察很快察覺到溫歆和周晏的存在，叫道：“那邊的，你們也是撞到一起了？”
童湘回頭，在看到周晏的那刻，眼眶入戲般盈滿淚水，“周晏！”
她快步跑來，作勢要撲去周晏懷裡，“你可要來幫我評評理。”
周晏平穩地接住她，低眸看著這戲精淚眼婆娑的樣子，替她抹了下眼淚，“我這不是來了。”
溫歆在旁邊，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只是理智讓她後退了兩步，騰給這倆人足夠的空間。
童湘委屈巴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知道。”
周晏扶她站好，淡道：“不用管了，這邊交給我。”
童湘乖乖點頭，這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溫歆，眼神眯起，瞬間起了敵意和警惕。
“這位是…..？”
溫歆還在糾結說什麼，周晏視線瞥來。
他說：“老朋友。”
童湘驚訝。
溫歆嘴角扯出弧度，主動開口：“你好，我叫溫歆。”
童湘不太情願，“我童湘，周晏的….”突然一頓，她逐字逐句道：“女、朋、友。”
溫歆眼睫輕顫，表面淡定，“哦，是嗎。”
童湘得逞，“你們是不是以前都認識？”
溫歆：“他不是回答過你了嗎。”
“誰知道什麼時候，那你一定知道我吧？”
溫歆保持客氣，“不知道。”
童湘：“……”
這一問一答彷彿充滿了火藥味。
心裡打著小算盤的童湘一下子不樂意了，“可我怎麼都沒聽周晏說過還有個你這樣的老朋…..”
童湘還沒說完，正處理事情的周晏一把把她拉過來，語氣冷淡平靜。
“聊夠了麼？”
“沒….”童湘忙改口，“夠了。”
周晏：“夠了就過來簽字。”
童湘悶悶跟上，“好。”
溫歆站在門口沒動。
她默默地注視著倆人去與交警交談的背影，眸光閃動。
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她始終要往前走的。